凜冽的罡風撕扯著戰場上的殘冰碎雪,鋼鐵傀儡與惡靈的交鋒迸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柳林隱在涌動的人群里,金黑眼眸突然瞇成細線——方才傀儡揮戟震碎惡靈的剎那,他分明看見傀儡胸口的夜明珠閃過一抹猩紅,那光芒不似靈石的清透,倒像是浸透了鮮血的琉璃。
"不對勁..."他喉間溢出低喃,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掌心中復雜的金黑紋路。
金黑氣息如蛛絲般悄然探出,順著地面冰層的裂縫蜿蜒至傀儡腳下。當氣息觸及鋼鐵關節的瞬間,柳林瞳孔驟縮——那看似精密的機關運轉聲中,竟夾雜著微弱的心跳聲,如同困獸在牢籠里垂死掙扎。
此時戰場局勢陡然逆轉。鋼鐵傀儡左臂轟然變形,化作三門青銅巨炮,炮口流轉的符文泛著詭異的青芒。"轟隆!"三道雷光轟向惡靈群,震得整座浮島劇烈搖晃。觀戰人群爆發出驚呼,卻無人注意到傀儡脖頸處的"魯班"銘文下方,一道血痕正順著縫隙緩緩滲出,在玄鐵表面凝成細小的血珠。
"以活人祭器?"柳林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想起馮戈培曾說過南疆失傳的"人傀術"——將修士封入機關,以生血肉之軀驅動鋼鐵,雖能爆發出超越常理的力量,卻也會讓操控者在劇痛中逐漸喪失神志。
目光掃過不遠處的魯班門眾人,為首老者雖滿臉得意,卻刻意與傀儡保持著三丈距離,袖口下隱隱露出的符紙,赫然是鎮壓邪祟的形制。
戰場中央,被雷光重創的惡靈們突然發出非人的尖嘯。黑霧如潮水般匯聚,在半空凝成一張百丈巨臉,空洞的眼眶里燃燒著兩團幽藍鬼火。巨嘴張開的瞬間,萬千怨魂從口中涌出,化作遮天蔽日的黑幡,幡面上密密麻麻的人臉正在扭曲哀嚎。
鋼鐵傀儡卻在此刻出現詭異遲滯。它舉起巨炮的右臂微微顫抖,胸口夜明珠的光芒忽明忽暗。柳林清楚看見傀儡面罩縫隙里滲出的血線,如同蛛網般爬滿冰冷的鋼鐵面頰。當黑幡裹著腥風撲來時,傀儡竟違背操控者的意志,猛地轉身護住了身后的魯班門弟子。
"攔住它!"老者面色驟變,手中玄鐵尺符文暴漲,"快啟動禁錮陣!"可傀儡周身符文突然全部轉為赤紅,它發出一聲震碎冰棱的悲吼,竟徒手撕開了自己的胸膛。夜明珠轟然炸裂,無數齒輪與零件飛濺中,一具布滿血痕的少年軀體從傀儡核心墜落,脖頸處的鎮魂釘泛著森冷的光。
整個浮空島陷入剎那寂靜。唯有風雪依舊呼嘯,將少年染血的衣角掀起,露出他腰間系著的、刻有"魯班"徽記的香囊。
丑態畢現
寒風卷著少年染血的香囊掠過冰面,落在魯班門主腳邊。這位灰發老者盯著繡著"魯班"徽記的布料,喉結劇烈滾動,額角青筋突突跳動。方才還高高揚起的玄鐵尺,此刻在他掌心不住顫抖,刻滿榫卯紋路的表面映出他扭曲的面容——青灰色的面皮漲得發紫,活像被掐住脖頸的老鴰。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突然暴喝,玄鐵尺狠狠砸向地面,"定是陰陽家的邪術干擾了天機匣!"這話連身后弟子都忍不住低頭,方才傀儡失控時迸發出的生人氣息太過濃烈,在場眾人皆是修行者,豈會察覺不出端倪?
人群中響起竊竊私語,如毒蛇吐信般鉆入老者耳中。"人傀術?這可是違逆天道的禁術!""魯班門自詡名門,竟行此等腌臜事..."議論聲越來越大,裹挾著風雪撲在他漲紅的面皮上。老者突然轉身,渾濁的眼珠布滿血絲,指著噤若寒蟬的弟子們嘶吼:"還不快去收拾殘局!"話音未落,一具斷裂的傀儡手臂轟然砸在他腳邊,鋒利的齒輪劃開他的靴面,滲出點點血珠。
柳林站在陰影里,金黑眼眸閃過玩味的笑意。他看著老者慌亂擦拭濺在玄色長袍上的血跡,指尖卻無意識摩挲著腰間鎮壓邪祟的符紙——這欲蓋彌彰的模樣,倒比傀儡大戰更有趣。當老者踉蹌著撞開擋路的弟子,跌跌撞撞逃離現場時,柳林甚至能聽見他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這一局,魯班門輸得徹底。"柳林輕聲自語,掌心的金黑氣息凝成細小的鏡子,倒映出老者倉皇的背影。鏡中畫面突然扭曲,化作無數蠱蟲相互撕咬的場景,他低笑一聲,任由鏡子在風雪中消散,"不過...這才是養蠱該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