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將永安鎮裹進濃稠的夜色里。街邊的燈籠次第亮起，暖黃的光暈在石板路上暈染開來，與此起彼伏的吆喝聲、歡笑聲交織成一片熱鬧的市井圖景。柳林和蘇清瑤并肩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手中拎著剛買的糖炒栗子，熱氣混著甜香裊裊升騰。
“那邊有桂花酒釀圓子！”蘇清瑤眼睛一亮，拽著柳林往攤位前擠。瓷碗里雪白的圓子浮在琥珀色的湯汁上，撒著星星點點的桂花，甜香勾得人食指大動。她舀起一勺送入口中，軟糯的圓子在舌尖化開，忍不住瞇起眼睛：“真好吃！王爺你嘗嘗。”
柳林望著她沾著桂花的唇角，喉結微動，接過瓷碗淺嘗一口。清甜的滋味在口中散開，卻不及眼前人眼角眉梢的笑意令人心顫。他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目光掃過不遠處的街角，笑容卻陡然凝固。
陰影里，一對衣衫襤褸的母子蜷縮在墻根。婦人面容枯槁，木訥地垂著頭，懷中三四歲的孩童裹著褪色的襁褓，臉蛋凍得通紅。詭異的是，那孩子脖頸處纏繞著若有若無的黑霧，如同毒蛇吐信般在皮膚下游走。每當有人投來銅板，婦人便機械地磕頭，發絲垂落間露出后頸暗紅的符咒。
蘇清瑤早已快步上前，掏出碎銀就要遞給婦人。柳林臉色驟變，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令她生疼：“別動。”
“王爺！”蘇清瑤又驚又怒，眼眶瞬間泛紅。她用力掙扎，卻掙不開那鐵鉗般的手，“你明明知道這天下需要人心向善方能長治久安，為何連這點惻隱之心都沒有？”
柳林不答，金黑眼眸死死盯著那對母子。婦人突然抬起頭，空洞的眼神與他對上的剎那，懷中孩子突然發出尖銳的啼哭。黑霧如活物般暴漲，將周圍施舍的路人籠罩其中。人群中爆發出尖叫，有人驚恐地指著婦人：“她、她的臉在融化！”
柳林冷笑一聲，袖中甩出一道金黑鎖鏈纏住婦人手腕。那看似羸弱的身體竟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鎖鏈瞬間繃直。孩童的哭聲愈發凄厲，黑霧中隱隱浮現出獠牙畢露的虛影。“陰陽家的‘借尸還魂’術，倒用得巧妙。”柳林手腕翻轉，鎖鏈上符文迸發，將母子二人死死釘在墻上，“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蘇清瑤這才看清，婦人的面皮正如同融化的蠟油般剝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僵尸臉。孩童更是化作一團黑霧，利爪直撲柳林面門。她急忙掐訣，玉盤從袖中飛出，陰陽魚圖案流轉間，一道白光將黑霧震散。
“呵，不愧是陰陽家圣女。”柳林挑眉，隨手擲出一錠金子。那金子在半空炸開，化作無數金光釘入僵尸母子體內，將他們徹底封印，“可惜這障眼法太粗糙，連魔氣都收不住。”
蘇清瑤望著消散的黑霧，心有余悸。她突然想起白天繡坊里柳林那句“以后會好的”，臉頰微微發燙，又有些懊惱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正欲開口道謝，柳林卻拉起她的手：“此地不宜久留，跟本王出城。”
城郊的密林寂靜得可怕，月光透過枝葉灑下斑駁的碎影。柳林利落地架起篝火，火光將他的側臉映得忽明忽暗。蘇清瑤抱著手臂坐在一旁，看他將野兔串在樹枝上翻轉烤制，香氣漸漸彌漫開來。她想起進城前柳林說“想讓你有段美好回憶”，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耳尖燒得通紅。
“在想什么？”柳林突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她耳畔。蘇清瑤猛地后仰，卻撞進他含笑的金黑眼眸里。他遞來一串烤得金黃的蘑菇，“嘗嘗？本王親手烤的。”
就在這時，密林深處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蘇清瑤警惕地起身，玉盤浮現在掌心。月光下，兩道熟悉的身影從樹影中走出——正是白天那對被封印的“母子”！婦人的臉已經徹底變成僵尸模樣，孩童的黑霧凝聚成實體，利爪泛著森然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