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象的嘶吼尚未消散,柳林指尖劃過虛空,空間如鏡面般轟然碎裂。漆黑的裂縫中傳來鎖鏈拖拽的聲響,腥風裹挾著腐臭氣息撲面而來,緊接著,兩萬鬼族大軍踏著翻涌的黑云破界而出。血海中猙獰的怪物扭曲著身軀,化作踏板托舉著這支可怖的軍隊,它們泛著幽綠的眼瞳與鬼族士兵黑紅相間的鎧甲交相輝映,在冰原上空投下巨大的陰影。
這...這是什么妖魔鬼怪!蠻族首領手中的冰矛當啷墜地,冰藍色的臉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恐懼。鬼族士兵手持的長槍大斧流轉著暗紫色符文,更令人膽寒的是,部分士兵扛著造型古怪的長管武器——那是血海工業最新研制的噬靈銃,槍管上鑲嵌的純凈原石正閃爍著妖異的紅光。
柳林抬手示意,鬼族大軍立刻列成整齊的方陣。為首的鬼將揮動骨鞭,數十頭血海怪物突然竄向地面,在廣場邊緣掀起腥風血雨。看好了。柳林嘴角勾起冷笑,指尖點向一名舉著噬靈銃的鬼族士兵。只見那士兵扣動扳機,原石爆發出刺目白光,一道猩紅的能量光束瞬間穿透百米外的冰雕,原本堅不可摧的冰晶轟然炸裂,化作漫天齏粉。
周媚兒掩住紅唇驚呼出聲,眼中卻閃過興奮的光芒。蘇清瑤握緊長劍,警惕地看著空中的鬼族大軍,他們身上散發的氣息與柳林周身的金黑力量隱隱呼應,顯然早已被徹底馴服。霜淵鎮的居民們癱倒在地,有的抱頭痛哭,有的目瞪口呆,老者顫抖著爬向柳林,冰杖在地面劃出凌亂的痕跡:大...大人!我們有眼不識泰山!
柳林居高臨下掃視著眾人,身后法象緩緩消散,卻仍有殘影在云層間若隱若現。本王的疆土不容割裂。他的聲音混著鬼族大軍的戰吼,震得遠處雪峰雪崩連連,即日起,霜淵鎮編入鎮北軍防區。若再有人敢提獨立二字——他抬手示意,鬼族士兵們同時舉起噬靈銃,原石光芒連成一片血色光幕,這些玩具,會讓你們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毀滅。
凜冽寒風中,蘇清瑤望著空中森然列陣的鬼族大軍,長劍握柄的指節泛白。周媚兒卻輕輕甩動發間的骷髏發飾,掩唇嬌笑出聲:妹妹這是被嚇著了?她蓮步輕移,裙擺掃過地面尚未消散的冰晶,王爺平日里低調,不過是不愿展露鋒芒。但這霜淵鎮地處要沖,若想順利探查冰淵秘境,此處必然要牢牢攥在手中。
蘇清瑤皺眉轉身,卻見周媚兒眼尾的朱砂痣在血色夕陽下妖冶欲滴,那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打量著自己:方才你還試圖與這些冥頑不靈的人講道理,莫不是在陰陽法界閉關太久,連最基本的權謀都忘了?對付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唯有雷霆手段才能立威。
你!蘇清瑤氣得指尖發顫,蒼白的小臉泛起紅暈,我不過是不愿傷及無辜!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鬼族士兵整肅鎧甲的聲響,兩萬大軍同時跺腳,震得地面積雪如浪翻涌。
周媚兒挑眉湊近,溫熱的呼吸拂過蘇清瑤耳畔:天真。她故意拖長尾音,王爺此舉看似霸道,實則暗藏深意——既震懾了邊陲,又能征調此地擅長寒屬性功法的修士為探淵助力。你啊...她輕笑一聲,指尖劃過蘇清瑤緊握的劍柄,還是多學學如何揣測圣意吧。
柳林恰在此時轉身,金黑氣息在周身緩緩收斂,卻仍有零星光芒從袍袖間溢出。他瞥見二女緊繃的神色,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收拾營地,明日啟程。他的目光掃過霜淵鎮瑟瑟發抖的居民,這里,會成為我們的新據點。
子夜時分,霜淵鎮的木屋在風雪中發出嗚咽般的吱呀聲。柳林踏著月光獨行,遠處斷斷續續傳來孩童的啼哭,混著老嫗壓抑的啜泣,在寂靜的雪原上碎成鋒利的冰碴。他抬手驅散了巡邏鬼族士兵,獨自走向炊煙未散的茅屋群。
積雪在靴下發出細碎的呻吟,柳林停在一間掛著褪色獸皮門簾的屋子前。屋內忽明忽暗的火光里,傳來老者沙啞的嘆息:當年那場血月之戰,我親眼看著族人被煉成血傀儡...話音戛然而止,獸皮簾子突然被掀開,幾個冰藍色面孔的漢子握著冰刃沖出來,卻在看清來人后僵在原地。
別怕。柳林散去周身威壓,金黑氣息隱入黑袍,今夜,我只想聽你們說話。他彎腰鉆進低矮的木屋,火光映得他面容柔和,倒像是尋常夜訪的旅人。屋內彌漫著寒霜籽特有的苦澀氣息,角落蜷縮著婦孺,他們脖頸處的寒紋在火光中泛著詭異的光。
最先開口的是抱著嬰孩的婦人,她的指尖凍得發紫,卻仍小心翼翼護著襁褓:大人可知,這些寒霜籽...是我們用命換來的。她聲音發顫,二十年前逃到這里時,整片雪原都是白骨,我們用身體擋住暴風雪,才在冰縫里尋到這株魔植。
老者顫巍巍地往火塘里添了塊冰柴,火焰瞬間竄起幽藍的光:我們都知道,這東西在抽走壽元。他指了指自己布滿霜花的眼角,但比起外面...至少孩子們不用看著爹娘死在城頭。屋內突然陷入死寂,只有火焰吞吐的聲音,像極了戰場上瀕死者的喘息。
柳林凝視著火光,恍惚間又看見十年前的景云關——尸山血海間,孩童攥著母親染血的發帶,哭喊著被踐踏在馬蹄下。他喉間發緊,伸手接住老嫗遞來的寒霜籽粥,碗沿結著薄冰:你們...怨我嗎?
沉默許久,抱著嬰孩的婦人輕聲道:怨過的。她低頭看著孩子冰藍色的小臉,可看到您平息了紛爭,又給我們留了條生路...她突然哽咽,求您,別再讓我們回到那個吃人的世道。
火塘里的冰柴轟然炸裂,柳林望著窗外低垂的寒星,金黑氣息在掌心翻涌又平息。
他終于明白,自己繪制的版圖上,每一道邊界線都浸著血淚。
而這片被他視作邊陲的雪原,藏著的是亂世中最卑微又最倔強的求生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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