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折磨,在三天后。
那天洛陽城趕集,南大街上人山人海。柳林正在街邊看一個老漢捏面人,忽然聽見人群里傳來一陣騷動,伴隨著女子的慘叫。
他擠進去一看,心猛地一沉——
醉春樓的老鴇,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女人,正指揮著兩個龜奴,把那個女子綁在街邊的木頭架子上。女子的衣服被撕得稀爛,背上全是血痕,顯然已經被打過一輪。
“大家都來看看!”老鴇叉著腰,尖聲喊道,“這賤蹄子!在樓里不聽話也就罷了,還敢偷老鴇的首飾!今天我就讓她長長記性!”
她說著,從龜奴手里奪過一根藤條,劈頭蓋臉就往女子身上抽去。
“啪!”藤條抽在皮肉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女子慘叫一聲,疼得渾身發抖。
“姐!姐!”
人群外,傳來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她被兩個混混攔著,怎么也沖不進來,小臉漲得通紅,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嗓子都喊啞了。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我要救我姐!”小女孩拼命掙扎,可她那么瘦小,哪里掙得過兩個壯漢?只能眼睜睜看著藤條一下下落在姐姐身上,看著姐姐的慘叫聲越來越弱,背上傳來的血越來越多。
柳林站在人群里,看著小女孩那雙絕望的眼睛。那里面,有憤怒,有痛苦,有不甘,唯獨沒有了之前的市儈和狡黠——那些東西,在絕對的暴力和絕望面前,碎得像玻璃渣。
他的指尖微微發冷。他知道自己的計劃很殘忍,卻沒想到親眼看到時,會是這般景象。但他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看著——火候還沒到。
藤條抽了幾十下,女子終于暈了過去,像條破布一樣掛在架子上。老鴇扔掉藤條,喘著粗氣,對著人群啐了口唾沫:“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人群漸漸散去,留下滿地狼藉。兩個混混松開了小女孩,其中一個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臉,獰笑道:“你姐現在這樣,不請大夫肯定活不成。想救她?簡單——你也去醉春樓簽個賣身契,老鴇說了,你這雛兒,能值七兩銀子,夠給你姐請個大夫了。”
小女孩癱在地上,看著架子上昏迷的姐姐,又看了看眼前的混混,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七兩銀子……就買她的一輩子?可除了這樣,她還有別的辦法嗎?
她緩緩站起身,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我去……我去簽。”
柳林看著小女孩被老媽子領進醉春樓的側門,像一只被扔進狼窩的羔羊。
他走到茶攤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涼得像冰。刀疤強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站在他身后,低聲道:“客官,都按您說的辦了。那小女孩……已經簽了契,老鴇說先養著,過兩年再‘開苞’。”
柳林沒回頭,只是望著醉春樓的方向,那里依舊歌舞升平,歡聲笑語從樓里飄出來,和剛才的慘叫、哭喊格格不入。
“七兩銀子。”柳林低聲重復了一遍,語氣里聽不出喜怒,“連副好點的藥都買不起,對吧?”
刀疤強愣了愣:“是……那女的傷得太重,就算請了大夫,能不能活還不一定……”
柳林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涼茶順著喉嚨往下滑,像吞了塊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