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涼風吹過太平門的庭院,梧桐葉被染成深褐色,打著旋兒落在青石板上,發出細碎的聲響。阿紫提著裙擺走過庭院,玄色勁裝的袖口還沾著粥棚的米漬,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卻難掩眼底對百姓的關切。她剛將最后一鍋米粥分發給流民,指尖似乎還殘留著米粥的溫熱,可這份暖意,在靠近自己房間時,卻被一股莫名的寒意取代。
房門虛掩著,里面沒有點燈,只有窗外的月光透過縫隙,在地面上投下一道狹長的陰影。阿紫心中泛起一絲疑惑——她離開前明明將房門鎖好,是誰進了她的房間?她輕輕推開房門,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緊接著,她看到了坐在桌邊的身影。
那人穿著與她一模一樣的玄色勁裝,長發用黑色發帶束起,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那是一張與她毫無二致的臉。
阿紫的身體僵在原地,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她看著桌邊的“自己”,眼中先是震驚,隨即被深深的悲哀取代。她緩緩走進房間,關上房門,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王爺……對我的耐心,終究還是消耗完了,是嗎?如今,是派你來接替我了,對吧?”
桌邊的“阿紫”緩緩轉過身,露出了鬼母那張與阿紫一模一樣的臉。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愧疚,有不忍,還有一絲被柳林懲罰后的恐懼。她想起自己與阿紫相處的那幾年——阿紫還是個怯生生的小姑娘時,是她帶著阿紫在民間漂泊,是她教阿紫讀書識字,是她在阿紫生病時徹夜照顧。那段時光,是她在冰冷血海世界中唯一的溫暖。
可如今,她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柳林那道黑色閃電留下的創傷,至今還在阻止她的肉身愈合。她自身難保,又怎能顧及這份微薄的母子情分?鬼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動搖,語氣冰冷地說道:“阿紫,你太讓王爺失望了。王爺給你機會掌控涼州,你卻只顧著那些無關緊要的百姓,讓涼州陷入混亂。如今,王爺讓我來接替你,是給你最后的體面。”
阿紫凄然一笑,淚水終于從眼眶中滾落。她想起柳林曾經對她說過的話——“阿紫,等你長大了,要成為一個能守護天下百姓的人”;想起陳太極對她的支持;想起城外那些等著她救濟的百姓。她一直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踐行柳林的期望,可到頭來,卻只是一場笑話。
“無關緊要的百姓?”阿紫的聲音帶著哭腔,卻依舊帶著一絲倔強,“柳叔叔說過,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可現在,他卻為了權力,不惜犧牲百姓的性命,甚至要毀掉我……這就是他所謂的‘天下’嗎?”
鬼母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心中的愧疚更甚。可她知道,自己沒有退路。她猛地抬起手,輕輕一揮手,一股暗紅色的氣體從她的指尖涌出,直撲阿紫的臉。阿紫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這股氣體嗆得無法呼吸。
暗紅色的氣體在空中凝結成一條條血色的小蛇,這些小蛇的身體像是腐爛的血肉,散發著刺鼻的腥臭味。它們張著血盆小口,朝著阿紫的七竅爬去。阿紫想要反抗,想要逃跑,可身體卻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無法動彈。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血色小蛇鉆進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
劇烈的疼痛從七竅傳來,阿紫的意識漸漸模糊。她最后看到的,是鬼母那張冰冷的臉,以及窗外那輪冰冷的月亮。她連一聲反抗的聲音都沒有發出,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鬼母看著倒在地上的阿紫,心中泛起一陣刺痛。她快步走到阿紫身邊,抬手布下一道血色陣法。陣法亮起的瞬間,地面上裂開一道血紅色的裂縫,裂縫中傳來陣陣陰森的氣息,像是來自地獄的召喚。鬼母抱起阿紫的身體,毫不猶豫地將她扔進了裂縫中。裂縫很快閉合,地面恢復如初,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鬼母走到銅鏡前,看著鏡中那張與阿紫一模一樣的臉,深深吸了一口氣。從這一刻起,她就是“阿紫”,是太平門的門主,是柳林掌控涼州的棋子。她抬手擦掉臉上的淚痕,眼神變得冰冷而堅定——她不能再犯錯,否則,不僅是她,整個血海鬼族,都會被柳林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