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元元年夏,洛陽城的炎熱并沒有驅散市井的歡騰,卻在皇宮深處的某些角落,悄然滋生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
這日清晨,柳林如往常一般在紫宸殿處理政務。案頭堆積的奏折大多是各地呈報的民生利好——江南的水稻長勢喜人,預計秋收會是豐年;西北的流民已全部安置完畢,分得的田地開始耕種;北方邊境平靜,匈奴部落遣使來朝,愿與大雍通商。每看一份,柳林的眉頭便舒展一分,指尖劃過奏折上“百姓安樂”“四海升平”的字樣時,眼底會泛起淡淡的暖意。
“陛下,兵部尚書馮戈培求見。”太監輕聲稟報,打斷了柳林的思緒。
柳林抬眸:“讓他進來。”
馮戈培快步走進殿內,身上的朝服還帶著晨間的露水,臉色卻有些凝重。他躬身行禮后,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稟報軍務,而是遲疑了片刻,才從袖中取出一份密折,雙手呈上:“陛下,這是北方暗探傳回的消息,事關晉室余孽,臣不敢耽擱。”
柳林心中一動,接過密折。展開的瞬間,紙張上的字跡仿佛帶著刺骨的寒意——暗探回報,在北方草原深處,發現了一支疑似司馬氏余孽的隊伍,人數約有三千,為首之人竟是司馬曜的幼子司馬瑾。當年清剿青溪莊園時,所有人都以為司馬氏已被斬草除根,卻沒想到司馬瑾被忠心的侍衛藏在暗格里,趁亂逃了出去,如今在草原上收攏舊部,勾結匈奴的一個小部落,伺機反撲。
“司馬瑾……”柳林低聲念著這個名字,指尖微微用力,將密折捏出一道褶皺。他想起馮德坤清剿青溪莊園時的場景,想起那個被斬殺的小女孩,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他知道,斬草除根本就不易,尤其是對于司馬氏這樣經營多年的皇族,總有漏網之魚。
“陛下,司馬瑾在草原上散布謠言,說陛下是亂臣賊子,屠戮忠良,還說要光復大晉,召集舊部。如今北方有些對新朝不滿的勢力,已經開始暗中與他聯系了。”馮戈培的聲音帶著擔憂,“臣以為,應立即派大軍北上,剿滅司馬瑾,以絕后患。”
柳林沉默了片刻,手指輕輕敲擊著案幾。他知道馮戈培說得有道理,司馬瑾一日不除,北方就一日不得安寧。可如今新朝初立,百姓剛過上安穩日子,若是再次發動戰爭,必然會勞民傷財,讓百姓陷入苦難。他不想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太平盛世,因為一場戰爭而毀于一旦。
“此事不宜操之過急。”柳林緩緩說道,“司馬瑾雖然收攏了一些舊部,但人數不多,又缺乏糧草和軍械,短期內掀不起太大的風浪。而且匈奴部落只是與他勾結,并非真心相助,只要我們加以安撫,他們未必會真的出兵。”
馮戈培有些著急:“陛下,防患于未然啊!若是等司馬瑾壯大起來,再想剿滅他就難了。當年晉室就是因為對叛亂勢力心慈手軟,才導致天下大亂的。”
柳林看著馮戈培,眼中閃過一絲深意:“馮尚書,朕知道你的顧慮。但朕更清楚,百姓想要的是和平,不是戰爭。我們不能因為一個潛在的威脅,就輕易打破現在的平靜。這樣吧,你先讓暗探繼續監視司馬瑾的動向,收集他的罪證。同時,派使者前往匈奴,送上厚禮,安撫他們的情緒,讓他們與司馬瑾劃清界限。至于大軍,暫時按兵不動,等待最佳時機。”
馮戈培雖然心中仍有擔憂,但見柳林態度堅決,也只能躬身領命:“臣遵旨。”
馮戈培離開后,柳林獨自坐在殿內,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新朝的建立,必然會觸動一些人的利益,也必然會有一些人不甘心失敗,想要復辟。司馬瑾只是其中之一,未來還可能會有更多的挑戰。他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既要堅定地維護新朝的統治,又要盡量減少百姓的苦難。
這時,太監又進來稟報:“陛下,戶部尚書戴沐陽求見。”
柳林揉了揉眉心,說道:“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