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鎏金銅獸爐里，燃著南海沉水香，煙縷如淡青色的絲絳，纏繞著殿中那道明黃身影緩緩上升，最終消散在繪著日月星辰的穹頂藻井之下。柳林垂眸看著階下躬身行禮的百官，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懸掛的墨玉麒麟佩——那玉佩觸手生涼，卻遠不及他此刻心底的沉靜。
他并非真的柳林。
準確說，他是柳林以自身精血糅合九天息壤鑄就的血肉分身。此刻流淌在他經脈里的血，是本尊以心頭血煉化七七四十九日的本源之血；支撐他站立的骨，是取自中千世界極北寒淵的千年玄鐵，經血海浸泡許久方成；就連此刻垂在眼瞼下的睫毛，都帶著本尊神魂分割時殘留的微末暖意。
“陛下，北疆六州奏報，春耕已畢，今年新引的靈稻長勢喜人，預計秋收時可增產三成。”戶部尚書周濟抬起頭，花白的胡須隨著說話的動作輕輕顫動。這位從北方跟著柳林起家的老臣，眼角的皺紋里都刻著忠誠——當年柳林在北方揭竿而起時，周濟還是個管著三兩個小吏的糧官，是柳林親手將他從亂軍之中救出來，又一步步提拔到如今的位置。
分身微微頷首，聲音與柳林本尊一般無二，只是少了幾分常年居于上位的冷冽，多了些許溫潤：“周尚書辛苦了。傳旨，北疆六州官吏各加一級俸祿，惠及百姓的糧種再追加兩萬石，務必讓北疆的百姓都能吃飽穿暖。”
“臣遵旨！”周濟躬身應下，退回到隊列之中時，眼角悄悄濕潤了。他總覺得今日的陛下似乎有哪里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依舊是那身明黃常服，依舊是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可方才回應時，語氣里的溫度，竟讓他想起了多年前在北方軍營里，柳林親手為他遞過一碗熱湯的模樣。
殿內的百官也大多有這般隱約的感覺，卻沒人敢多問。他們都是柳林從北方帶出來的老班底，有的是戰場上并肩廝殺的兄弟，有的是后方籌謀劃策的謀士，還有的是管理民生的能吏。這些人跟著柳林從尸山血海里走出來，見證他平定亂世、建立新朝，早已將“柳林”二字刻進了骨子里，哪怕此刻坐在龍椅上的只是一具分身，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俯首稱臣。
分身將百官的神色盡收眼底，心底掠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波動——這是本尊分割靈魂時，特意留給分身的“共情”能力，讓他能更好地理解人心，穩定朝堂。他知道，這些老臣的忠誠并非源于皇權的威壓，而是源于多年的并肩作戰與信任，這份信任，比任何律法都更能穩固朝堂。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不同于太監的細碎，也不同于宮女的急促，而是帶著一種沉穩又利落的節奏。百官下意識地側目，只見一道身著緋色宮裝的身影緩步走進殿內，宮裝的下擺繡著暗金色的云紋，行走間如流云拂過地面，沒有發出半分多余的聲響。
“奴婢蘇暮云，參見陛下。”女子走到殿中，屈膝行禮，聲音清脆如玉石相擊，卻又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她抬起頭時，露出一張極為清麗的臉龐，眉眼間沒有尋常宮女的怯懦，反而透著一股銳利的英氣——那是常年游走在黑暗之中，與陰謀詭計打交道練就的鋒芒。
百官看到蘇暮云，神色都微微一變。他們大多知道這位女官的存在，卻很少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當年柳林在北方時，身邊有一支神秘的特務組織，專門負責打探情報、清除內奸，而這支組織的首領，便是蘇暮云。只是那時她一直隱于暗處，如同柳林的影子，如今卻突然走到了明面上，成為了宮中新的女官首領，這背后的深意，不由得讓人深思。
而且這蘇慕云以前和柳林的關系可謂是近的不行，之前她是個金屬傀儡，天天被柳林變作盔甲穿在身上，如今她舍棄了金屬之軀，得到了潛力更高的鬼族之軀，所以才走到了明面上。
分身看著蘇暮云，眼底閃過一絲了然。他知道，本尊將蘇暮云調到明面上來，既是為了讓她協助自己處理朝堂上的暗樁，也是為了給百官傳遞一個信號——哪怕本尊不在朝堂，這新朝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個角落，都依舊在他的掌控之中。
“起來吧。”分身的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今日召你前來，是有件事要交給你去辦。近日京中有些流言，說朕沉迷修道，不顧朝政，你去查一查，這些流言是從哪里傳出來的，背后是誰在操縱。記住，不要驚動任何人，將證據悄悄呈上來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