誕生與湮滅,興盛與衰敗,在這片星穹之下不斷上演。柳林看到一個穿著華麗長袍的大能,從一個小千世界的凡人開始修煉,耗費數十萬年時間,一步步踏入仙尊之境,揮手就能破碎星辰。可當他試圖突破最后一層境界時,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任憑他如何轟擊,屏障都紋絲不動。最終,大能的頭發漸漸變白,身軀漸漸佝僂,曾經能撼動星空的力量一點點流逝,直到最后,他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自己守護了一生的小千世界上空,眼中滿是不甘與悲哀。
他還看到一個橫跨數個中千世界的皇朝。開國皇帝是個驚才絕艷的戰神,以一把長槍打下萬里江山,將皇朝的旗幟插在了每一個他征服的世界。可傳到第十代皇帝時,繼承者沉迷享樂,荒廢朝政,各地諸侯紛紛叛亂,曾經威風凜凜的皇家軍隊節節敗退。最終,叛軍攻破了皇都所在的行星,皇宮在戰火中化為灰燼,那些象征著皇權的玉璽、鼎器,也隨著行星的爆炸碎成了齏粉。
柳林的靈魂在這些景象中穿梭,心中的震撼早已化作麻木。他曾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子,是一方世界的主宰,可在這片星穹之下,他連一顆塵埃都算不上。那些大千世界如同巨大的磨盤,在星空中緩慢旋轉,而他,就像磨盤縫隙里的一粒沙,隨時可能被碾碎。
“原來,我引以為傲的一生,不過是井底之蛙的自娛自樂。”柳林在心中苦笑,靈魂表面的金黑光暈都黯淡了幾分。他試著靠近一個大千世界,想要穿過那層透明的世界壁,尋找一個肉身轉生。可當他的靈魂剛一接觸到世界壁,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彈開——那層看似脆弱的壁壘,比他原來世界的九天罡風還要堅固,以他現在的靈魂強度,根本無法撼動分毫。
他就這樣飄蕩著,路過了一個又一個大千世界。有的世界壁散發著柔和的白光,里面能聽到悅耳的仙樂;有的世界壁則布滿了血色紋路,隱約能嗅到血腥氣;還有的世界壁上刻滿了復雜的符文,符文運轉時會發出警告般的嗡鳴。可無論哪一個,他都無法進入。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柳林快要放棄希望時,一陣劇烈的震動突然從前方傳來。
那不是普通的空間震動,而是仿佛整個星穹都在顫抖。柳林下意識地收斂了靈魂的氣息,朝著震動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前方的星空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那是一頭虛空巨獸。
這頭巨獸的體型大到超乎想象,柳林甚至無法看清它的全貌。它的身軀如同一個旋轉的星系,表面覆蓋著層層疊疊的黑色鱗片,每一片鱗片都有一顆行星那么大,鱗片與鱗片之間的縫隙里,流淌著暗紅色的巖漿,巖漿滴落時,會在星空中砸出一個個小小的黑洞。它的頭部隱藏在一片濃密的黑霧中,只能看到兩只如同紅色恒星般的眼睛,目光掃過之處,連光線都會被扭曲。
更可怕的是它的氣息。那是一種混合著蠻荒、暴戾與毀滅的氣息,如同無數座火山同時噴發,又如同整片海洋倒灌而下。柳林的靈魂在這股氣息面前,瞬間被壓縮到了極致,原本如同常人大小的靈魂輪廓,此刻只剩下芝麻粒那么大,連靈魂表面的鎮魂陣都開始劇烈波動,符文如同受驚的鳥兒般四處逃竄。
他甚至不敢呼吸(如果靈魂需要呼吸的話),只能死死地貼在一塊漂浮的隕石后面,連動都不敢動。他能看到那頭虛空巨獸緩緩地揮動著翅膀——那翅膀展開時,幾乎遮住了半個星空,翅膀扇動的氣流形成了無數道空間裂縫,裂縫中涌出的黑暗能量,輕易就撕碎了旁邊一顆無人居住的行星。
行星碎裂的聲音在星空中回蕩,如同玻璃破碎般清脆,卻讓柳林的靈魂都在顫抖。他看到那些碎裂的行星碎片,在虛空巨獸的氣息牽引下,朝著它的嘴巴飛去——那張大嘴如同一個巨大的旋渦,能吞噬一切靠近的東西。碎片落入旋渦后,瞬間就被消化得無影無蹤,連一絲塵埃都沒有留下。
“這就是星空的真正力量嗎?”柳林的心臟(如果靈魂有心臟的話)狂跳,“若是在原來的世界,這樣的存在,恐怕一口就能吞掉整個大陸。”
他想起自己曾經斬殺的強大妖族,想起自己曾經攻破的蠻族部落,那些在他看來驚天動地的戰績,在這頭虛空巨獸面前,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可笑。他甚至覺得,只要這頭巨獸打個噴嚏,就能把他原來的世界吹得灰飛煙滅。
虛空巨獸在星空中緩慢地移動著,每一步都跨越數光年的距離。它沒有注意到躲在隕石后面的柳林,對它而言,這樣一個弱小的靈魂,恐怕還不如它身上的一粒鱗片灰塵顯眼。當巨獸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星穹深處,那股令人窒息的氣息也隨之散去時,柳林才敢緩緩地舒展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