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霰并未言明用途,他好似十分困倦,自顧自抵榻臥眠,雪發散了滿榻,再無動靜。
眼前倏而壓下一抹長影,她抬頭看去,正是立在高欄之上的荀飛飛,他身后還跟著她稍微熟識的幾人。
他看著她手中之物,抱臂挑眉,緩聲道:“或許我們該說句,歡迎加入。”
視線掃過,人人腰間都懸了一串白玉鈴。
風雪蒼涼,旭日東明。
三清山道場中央升有一座三丈高的石臺,其上列次坐著幾位長老。張春和居于其中,神色平和安寧,他注視著場中神情激奮、摩拳擦掌的弟子,微微含笑。
數日過去,林斐然叛逃之事或許聲勢浩大,但終究只是消遣,在今日即將宣布的大事前,沒人會再去討論一個無足輕重的弟子。
周炎長老終于站起身,他身材健碩,一頭沖天黑發更是十分顯眼,一動身便吸引了眾人視線。
“今日將諸位聚于道場,自是有重要之事宣布,不過想來大家都已知曉,某便不多廢話。”他聲如洪鐘,響徹每個角落。
“朝圣大典將于十月開試,屆時,行飛花會,開朝圣谷——”
話音剛落,道場中爆發出一陣塵埃落地的歡呼,弟子們再抑制不住內心激動,大聲討論起來。
“十年了,朝圣谷里的師祖們終于愿意再開山門,此次我定要進去薅把靈劍!”
“算了,想入劍山取劍,得先過飛花會,再在朝圣大典比入前十,不說其他宗門,光是咱們道和宮便還有衛師兄、裴師姐他們頂著,輪不著你我。”
那弟子卻并未失落:“但谷里還有老祖宗們坐化時留下的其他寶物,撿著一樣都算賺了!”
看著臺下興奮的弟子,周炎不由朗聲大笑:“為了助各位取得好名次,除了平日教習之外,我們幾人這幾月都會在道場坐陣,有不懂的,隨時來問!”
弟子高呼:“多謝長老!”
張春和也含笑而視,頗有長輩慈和,他側目看向身后:“常英,怎么不見常在?”
薊常英嘴上嘆氣:“我們與師弟分了兩路,不知他尋到何處去了。”
張春和斂眉:“可有給他傳信?”
“師尊的信鳥傳了七八只,卻并未有回音,大抵是還未收到。”
“不是沒收到,他只是不想看。”張春和淡笑,一只朱紋信鳥浮現掌間,他竟啟唇道,“常在,此間事了,不必急歸。”
薊常英眉梢微揚,卻壓下心中疑惑,未曾開口詢問緣由。
張春和望著紙鳥遠去,忽而感嘆:“我總是不懂你這個師弟在想什么,從前不懂,現在更加。因為不懂,好些事便只能我親自做。”
薊常英含笑:“師尊操勞。”
張春和只是開口:“弟子之過,為師者補。”
“師尊大義。”薊常英垂下眼睫,唇微彎,“對了,近日又收到北原來信,提及獸亂之事,希望道和宮能夠相助。”
北原獸亂,已是老生常談之事,那邊又并無宗門駐守,是以經常向還算鄰近的道和宮求助。
張春和點頭:“還是由你去辦,若是不算危險,便帶些弟子去歷練,切莫出事。”
“是。”
……
朱紋信鳥乘風而過,追云襲月,終于在夜幕之時趕上一座天馬靈駕。
修士縱然可以御器而行,但因為過于耗費靈力,多數人還是更習慣用靈獸天馬,衛常在也一樣。
聽到熟悉的鳴啼聲,他探手出窗,信鳥穩穩落于指尖,他本欲照例將信鳥困于水牢之中,頃刻間,朱紋大作,信鳥爆裂而起,掙脫水牢。
“常在,此間事了,不必急歸。”
衛常在心中疑惑,此刻卻也按下不表,既然師尊已說不必急歸,那便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