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從何來
大雍從立國以來就和北蠻相爭,有贏有輸,贏的時候不過奪回了些許土地,輸的時候可是真的動搖國本。新帝登基以來能夠一掃數代以來對北蠻各部的疲弱之態重揚國威當然是好事,但是凡事要有度。
在這些大臣們看來,打到如此地步讓北蠻五年十年不敢進犯,正是讓百姓休養生息的好時候,也該讓戶部的錢用在其他地方,比如黃河的水利、閩浙的潮堤。
這次陳守章的奏折就是他們的一塊探路石,他們也想過陛下會震怒,卻沒想到會傷了龍體。
想讓御座上那位年輕的陛下硌腳,可沒想讓他真的流血。
一路上無人說話,到了朝華苑,他們就看見待覲見的群臣等在門前不得其門而入。
陛下不上朝,這些剛進京或要出京的官員只能在這等著。
宮苑門前一片寂靜,幾位內閣輔臣看看左右,發現從前隱約記住了臉的灑掃太監竟然一個都不剩了,想起前兩日內廷動蕩,不由默然。
陛下此次發作來勢洶洶,那陳守章只怕兇多吉少。
“臣李從淵。”
“臣楊齋。”
“臣劉康永。”
“臣等聞陛下圣體微恙,特來探望”
三位內閣輔臣聯袂到了朝華苑的消息雞狗貓鼠幾個大太監早在他們進西苑的時候就知道了,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在案前看奏本的昭德帝,一雞點點頭,二狗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司禮監秉筆二狗見過幾位閣老,皇爺已經氣了一整天了,到此時才愿意說兩句話,幾位閣老手里可有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今年風調雨順,只在六月的時候淮北一帶有點澇情,各處豐收,倉廩充盈,這樣的好消息每天都有,未必能讓陛下展顏。
更何況陛下生得這幾重氣里有一重就是言官們反對陛下修西苑,再因為稅收讓陛下想起來可得了
見幾位內閣都沉默,二狗輕嘆了口氣“不瞞幾位閣老,陛下今日一共只說了不到十句話,再過幾日,那陳守章可就要被押解進京了。”
言下之意,如果不能讓他們的陛下消氣,那就只能讓陳守章的血和命來給陛下瀉火了。
所有人都看向李從淵,此人多謀善斷,又給陛下做過太子少師,自從前任首輔劉紳被昭德帝罷職回家,內閣中就隱隱以他為首。
李從淵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眾人無聲嘆息。
“你們可想過請宮里的娘娘來伴駕”
二狗苦笑“我們幾個早就商量過幾次,可誰也不敢跟皇爺開這個口皇爺受傷的事兒至今還瞞著后宮呢。”
不一會兒,三貓帶著成摞的奏折也出來了。
“這些都是皇爺已經親自批過的折子。”
三貓把“親自”兩個字說得很重。
看著兩摞二尺高的折子,幾位輔臣頗為驚駭。
一日未見,陛下怎能勤勉至此
難道說陛下之所以悶不做聲,竟然是已經把心火都傾瀉在了這些奏折之中
幾個內閣輔臣看了,竟然不敢去接。
這、這、這些奏折里面,藏了幾個御筆朱批的“殺”
殿內,披著昭德帝皮囊的沈時晴終于放下了筆。
一整天,她看了不計其數的奏折,有新的也有舊的,一來是熟悉朝臣、時事,二來是仿著昭德帝的朱批學他的行事語氣。
昭德帝行事放縱,對大臣的奏折也極為隨意,大多只是圈圈點點,偶爾幾本寫了要緊事的,他的朱批也都十分不拘小節。
在看過了幾個紅彤彤的“滾”之后,沈時晴只能對自己說她好歹已經學到了幾分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