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般舊事涌上李從淵心頭,他笑中帶了點苦意
“世事沉浮難料,聚散不過須臾,臣年輕時也覺得萬殊混一理,安復覺彭殤2,到如今才明白活了一日才算一日,活了一日方能做一日之事呀。”
說完,李從淵又行了一禮“陛下,您還有何事吩咐”
年輕的皇帝眨了下眼睛,突然笑著說“沒了,李尚書早點回家歇息吧。”
真的沒了
李從淵躬身退去了殿外,終究再沒聽到皇帝叫住他。
轉過身,眼睛的余光看見了兩旁侍立的太監,李從淵突然想起了四鼠太監下午對他說的話。
陛下與從前不同
陛下,似乎、也許、大概真的與從前不同
朝華殿里,沈時晴抬起一只手撐在臉側。
她十二歲那年,父親讓她做男孩兒打扮,假稱是自家侄子,牽著她的手帶她到了折竹臺。
折竹臺上一群穿著青衣白袍的文士不在乎官職不在乎年紀,直抒胸臆,指點江山,讓年幼的她大開眼界。
有人敲鼓吟詩好不快意,有人一手館閣體寫得清俊非常,有人拿著看著她的畫笑著說“這小子假以時日必成大家”,有人將她攬在懷里比自己得了贊賞還高興百倍。
她還記得十年前的李從淵既不作詩也不寫文章,只先喝酒,喝得酒足才提筆在紙上寫詩,落筆都是狂草。
李從淵老了。
她爹死了。
正在她沉思的時候,三貓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皇爺,新的絡子打好了,您選一條奴婢給您把章子掛回去。”
沈時晴抬眼,看見了托盤上擺著十幾條綴著不同寶石的絡子和一枚寸大的白玉印章。
印章顏色素白,玉質細膩非常,一看就是經常被人放在手中摩挲把玩。
她拿起那枚印章,反過一看就明白這印章之前應該是被污了,不僅換掉了穗子,整個章子還被清洗過之后又用龍泉印泥重新養了幾天。
“君子不器。”
看著印章上的字,她莫名想起了自己父親留給自己的白玉簪子。
這兩塊玉雖然形狀大小不同,質地卻極像,仿佛是一塊玉上雕出來的。
一旁的三貓表功似的說“今年緬甸進貢的寶石成色極好,皇爺您看這條紅絡子配著這章子是不是極相稱”
看著“昭德帝”受傷的手,沈時晴突然明白這印章是怎么弄臟的了。
她腦海中回想起了在小佛堂自己用銀簪捅傷自己的畫面。
猛地將印章握在手中,她吩咐道“朕先不戴了,找一個匣子,將這印好好收起來。”,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