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咱們這又是去哪兒呀”阿池坐在馬車上四處看看,就看見了后面綁著的大箱子。
“回那莊子上。”
趙肅睿只說了這五個字。
為上位者平時可以喜怒無定,唯有在心慌意亂的時候必須強逼著自己鎮定穩妥,眼下的趙肅睿雖然心中千頭萬緒,表面卻比平常穩重了百倍。
聽說要回莊子上,阿池回頭看了一眼昨天她家姑娘歡歡喜喜趾高氣昂裝起來的箱子。
再看一眼自家姑娘,她沒說話。
姑娘心里不自在,她可是能看出來的。
既然不能換回去,那這個沈三廢,他還得當下去,趙肅睿掀開車簾子,正看見馬車駛出了公主府的側門。
再遠一些的地方,隔著黃葉枯枝隱約能看見一線的紅墻黃瓦,那是他口口聲聲說自己呆膩了的皇城。
趙肅睿收回手指,任由車簾子落下。
一旁的阿池看著他,嘴角帶著笑。
趙肅睿橫了她一眼“看什么呢”
“姑娘這樣靜坐著,真像從前的樣子。”
“從前”趙肅睿冷哼了一聲,“我從前是什么樣子”
“姑娘從前就是每天看看書、寫寫字”
“我不是說那個從前。”趙肅睿打斷了阿池的話,一只手臂撐在車架上斜靠著,他的語氣懶洋洋的,仿佛很是漫不經心。
“我是問你,更早的時候,你家姑娘嫁進謝家之前。”
阿池聽了,笑了“那姑娘您得去問培風和圖南,再不等垂云回來您去問她。我是老爺出事之后才被送到沈家照顧姑娘的,我剛進了沈家不到一個月姑娘您就嫁進寧安伯府了。”
趙肅睿挑了下眉頭,他還真沒想到沈三廢留在身邊照顧自己的貼身大丫鬟竟然還不是她從小呆在身邊的。
“那誰是從小一直跟著我的圖南”
“圖南培風還有垂云姐姐,她們都是一直伺候姑娘的,培風是姑娘十歲的時候從人牙子手里買回來的,垂云姐姐是夫人身邊的丫鬟,圖南他爹是老爺身邊的長隨,當年老爺出事的時候他也一道沒了。”阿池給自家姑娘細細地說了下幾個丫鬟的來歷,說完先笑了,“我到姑娘身邊最晚,可從垂云姐姐往下都照顧我,垂云姐姐出嫁的時候姑娘就把我提到了身邊伺候。”
明明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卻仰賴阿池這個半道才來的丫鬟么
趙肅睿皺了下眉頭,他想起了沈三廢昨夜說的話。
那個桀驁難馴逼得沈韶在她簪子上刻了“淑善為要”四個字的沈時晴阿池也未曾見過,那阿池眼里柔善可欺無依無靠的“姑娘”,就真的是真正的沈時晴么
馬車漸漸遠去,公主府的角樓上,趙明音穿著繡金斗篷看向車行的地方。
在她身后,女官抱著一件半袖金絲斗篷,正是她昨日穿過的。
“公主,離真君看見繡在您斗篷上的字怎毫無所覺似的從她送了信來公主府,您可是為了她在各處張羅,總該有一聲謝。”
趙明音卻只是輕笑“初言不必替我不平,我和她沈離真是君子之交,從來無需什么俗禮,她當年幫我,又何曾要我謝過大雍立朝二百年,傳至九代,勛貴庸碌,苛捐如麻,百姓苦,百姓中的女子尤其苦,能看見之人卻寥寥無幾,沈離真算是我的半個知己。我既然得她助力良多,別說她只是想掀翻一個區區三流的伯爵府,就算她讓我替她去掀了哪家藩王的封地,我也沒什么做不得的。”
名叫衛初言的女官靜默了片刻,笑著說“既然這般,公主何不留著離真娘子在府中多待些日子反正有研究金石碑刻的名頭在,也省得謝家人再打擾離真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