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把白果剝了。”
“是,姑娘。”
吃著阿池兢兢業業剝了外殼的白果,趙肅睿懶洋洋地癱在文椅上,對沈時晴說“張玩一黨一共掏了兩千萬兩白銀,一百萬兩黃金,我打完都沁部打都爾本部都夠用,他們那些錢本就是貪來的,用在西北也算是抬舉了他們,讓他們到了地下好歹有一分功德。”
也只有一分,不能更多了。
靠在龍床上看書的沈時晴眉頭輕輕一動,又將書翻了一頁。
“陛下,要是明年的戰事不順,您再殺誰來籌措軍費呢”
趙肅睿嚼著白果,在心里念著自己早就瞄準了的錢袋子
“江南各府的官吏,殺一殺肯定是有錢的,要是還不夠就看看各處送貢品的,什么鰣貢、綢貢、茶貢,還不夠就殺鹽政,再不夠各處藩王也挺肥。”
七年來修心養性,沈時晴自問世上已經沒有多少事能讓她驚奇了,此時卻還是被這位暴君毫不避諱的說辭給驚到了。
江南是支撐天下財賦之地,如果各府官員都貪,也難怪如今的大雍入不敷出。
藩王不僅從各自封地上得來財物,每年還有朝中的賞賜,原來從趙肅睿手里掏出去的賞賜他還要拿回去
至于鰣貢就不必說了,這是她已經決意廢除的,現在朝中還有暗涌不絕。
這些,原來趙肅睿都知道,他不僅知道,他還任由他們坐大,仿佛已經認定這些人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已經注定進了他的口袋。
沈時晴開始覺得自己剛剛的丁香雪梨吃少了。
極短暫的瞬間里,她徹底理解了李閣老看見她問及民生時的喜出望外,甚至理解了劉閣老透過紗帽隱約可見頭皮的頭頂以及楊閣老得了多年的痔瘡。
“陛下,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江南各府、各處掌管貢品官吏、各處藩王都在魚肉百姓,百姓又在過的是什么日子”
“百姓在過什么日子”嚼著烤白果,趙肅睿笑了,“沈三廢,你不會覺得這天下有百姓窮困就都是朕的錯吧那這天下還有百姓過得富裕呢,也該算是朕的功勞吧有手段有膽魄的自然家底豐厚,沒腦子也沒膽子的過得不好也怪不到朕的頭上。朕殺的是貪官污吏,那些人還應該夸朕圣明才對。”
沈時晴卻不這么想。
“陛下,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疾在腸胃,藥劑之所及既然能在最初將病治好,又何必等到病到腸胃腸胃距離骨髓,終究太近了。”
“你才當了幾天皇帝就敢來指責我了”
趙肅睿又是一陣不耐煩“那你讓朕怎么治天天盯著那些官,他們誰敢貪就立刻拖出去,或者干脆從菩薩那借個法寶,照著鏡子看他們的心,心是黑的就立刻拖出去砍了”
將一枚熱乎乎的白果放在掌心,用手一拍掌根,白果順勢彈起落進了嘴里。
“螻蟻就是螻蟻,一旦有了些許權柄,就覺得自己能讓天下都煥然一新。”
大雍朝的昭德帝垂下眼眸,在心里笑著說
“殊不知,權力本身就不是用來救人的,而是決定讓誰先死的。”
窗外又是一陣更聲響起。,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