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阿池輕輕喚了一聲,手掌一翻,掌心有了一個小巧的油紙包,“這個給您下粥。”
趙肅睿陰惻惻地看了一眼,他已經對吃肉這件事不抱希望了。
“這是什么”
“肉松,用豬精肉加了香菇和甜醬做的,正好可以給姑娘下粥。”
阿池打開小紙包,趙肅睿立刻聞到了一股肉香氣,他的眼睛亮了。
成功哄著姑娘吃了飯,阿池挎著收拾好的食盒進了后廚,轉了一圈兒,她像只燕子似的又去了一處側院里,側院距離主院很近,是她們幾個丫鬟住的地方。阿池沒有直接回了最東邊自己的小屋,而是直接掀開了正中間的簾子,還沒看到圖南她就得意地一笑
“姑娘把玉糝羹都喝光了,菜也吃了個差不多。”
圖南將上身的短襖脫下來系在腰間,身上只有一件短小的小衫,也半解著,露出了手臂上之前被邵志青用刀砍出來的傷。
阿池見狀連忙走上前“你要換藥好歹喊個人來幫你,要是不小心再受了傷可怎么辦。”
“我哪有那么笨”圖南看了阿池一眼,將干凈的布巾綁在了自己的換過藥的傷口處,她的傷口還沒有徹底好全,用力扎起來的時候仍是疼的,可她的臉上卻絲毫不變。
只是一邊打結一邊問阿池“姑娘沒有再發脾氣”
“發了發了,我只是哄她,姑娘還說不吃飯了呢,我也是哄好了,照你說的,最后才把肉松拿出來,姑娘果然就高興了。”
聽到阿池這么說,圖南笑了笑。
阿池卻又有了些擔心“咱們這次用肉松哄了姑娘,下次吃飯的時候,姑娘是一定要肉松了。”
“對。”圖南點頭,“姑娘會要肉松,多半也就是肉松了,咱們又不是不能給。”
幫圖南把小衫穿好,阿池看著圖南,輕輕皺了下眉頭“這話是沒錯,可這些手段我可真沒想到能用在姑娘身上。”
圖南垂著眼,沒說話。
“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姑娘從前就是這么教她們的,首先讓一個人知道他什么都得不到,讓他生不出妄想,再稍給點甜頭,這點點甜頭比起這人之前想要的種種也許只是萬分之一,卻也能讓這人心滿意足。
如果是姑娘,哪怕是什么都不記得了,又怎會看不穿這樣的伎倆
又怎會屈從這樣的伎倆
自從七八歲跟在了姑娘的身邊,圖南就覺得自家姑娘像是一面極干凈的銅鏡,將這亂塵紛雜的人間照得纖毫畢現。
正想著,一個小丫鬟急匆匆地來了“圖南姐姐,姑娘喚你過去。”
圖南連忙應了,將蔥綠色的短襖穿起來,徹底遮住自己結實有力的臂膀輪廓。
她到了正院的時候就看見“自家姑娘”正懶洋洋地坐在廊前曬太陽,瞇著眼,抿著嘴,像是一只睡得不太安穩的小白狗,一聽見人進來就睜開了眼睛。
“圖南,你搬個椅子坐。”
圖南卻只是站著“姑娘有什么吩咐”
“讓你坐。”趙肅睿看著圖南,沈三廢的四個大丫鬟他已經見了三個,阿池靈秀,培風英挺,唯有圖南,長相上并無出奇之處,只有幾分細細端詳才能看出來的溫婉,扔在人堆里讓人轉眼就忘了。偏偏是這樣的平平無奇的小丫頭,不僅能用劍,還能挽弓,更能做一手好菜。
趙肅睿每次想起來就覺得納罕,沈時晴是從哪里挖來了這么個寶貝的。
圖南到底是按照他說的找了個繡墩坐下,低眉順眼的樣子里又多了一點溫順。
“我聽阿池說你是我從小帶到大的在我身邊待得最久”
“是,奴婢的爹從前是個走鏢的,因為得罪了人被下了大獄,是老爺和夫人正巧遇見,救了奴婢全家,那之后奴婢的爹就跟在老爺身邊,我也跟了姑娘。”
原來也不是家生子。
趙肅睿動了動肩膀,瞇著眼問
“那你這武藝是家傳的”
“也不全是,也有進了府之后學的。”
“嗯”趙肅睿的手指在新做好的躺椅扶手上輕輕敲了敲,仿佛只是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些瑣碎。“從前那府里還有別人會武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