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剛登基的時候也可能是為了替陛下穩下朝堂。
可至今為止已經快七年,陛下已經乾綱獨斷,皇后娘娘依然恪盡本分從未逾距,在她們兩個同樣從未被太后娘娘看在眼里的“弟媳婦”眼里,皇后娘娘實在是個率真真摯之人,不像她們倆,一個裝木頭,一個裝另一根木頭,天天杵在慈寧宮里聽太后說那些自怨自艾的廢話,其實從一開始就是暗地里別有面孔的老油子。
讓她們兩人落座,林妙貞又讓人將她今早上剛爬樹摘的柿子洗凈端了上來
“一共得了兩盤柿子,一盤送到了陛下那,這一盤請兩位舅母嘗嘗。”
熟透了的柿子又經了霜,剔透的皮子下面藏了蜜似的果肉,讓人吮一口就入了神。
梁玉盈和韓若薇兩個人都是幾十年如一日在太后面前練出來演技,一個木訥乖順,一個乖順木訥,兩個人連吃柿子的時候都小心翼翼,一邊吃一邊不忘了用似乎并不豐富的辭藻來贊頌這柿子的甜美。
因為是在西苑不用向太后請安,林妙貞身上穿戴都很簡單,一件立領的淡紫色云龍團紋對襟襖顯得她身段修長,最上面領子處的兩粒盤扣用的是珍珠,又多襯了幾分年輕女子的靈動俏皮。
盤著金色如意紋的黑色馬面裙晃了下,是林妙貞換了個坐姿。
“大舅母,余下的事你不必擔心,你這些年里對曹家上下盡心竭力,不知道給人收拾了多少爛攤子,陛下心里都是知道的,今日陛下召見兩位表兄弟也是看看他們的課業,畢竟以后要撐起曹家長房門楣的就是他們了。”
這個話說得直白干脆,讓梁玉盈徹底將心放了下來。
她連忙又要跪下行禮,被林妙貞攔住了。
纖瘦明媚的皇后用一只手就扶住了壽成侯夫人的要跪下的身子,仿佛毫不費力。
“大舅母,不必如此。”
兩位舅母的境遇,林妙貞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煊赫兩朝的曹家需要用她們兩個人來證明先帝專寵太后的并非孤例,卻并不會給予她們如先帝給予太后的那些寵愛和尊重,比起什么“鶼鰈情深”、“白首偕老”的文辭裝裱,她們在從太后往下的所有曹家人眼里都并不算一個真正的“人”,而是一個牌坊,一個物件兒。
“這些年您也辛苦了。”
這句話,林妙貞說得真心實意。
梁玉盈略略抬起眼睛,只看見了皇后娘娘眼中的一片真摯,她心中一酸,連忙抽回了手“多、多謝皇后娘娘。”
“是我該謝大舅母。”林妙貞重新落座,拿過一個柿子擰掉了頭上的小帽子,“陛下決意清查太仆寺,曹逢喜卻正好撞在了這關口,太后發難,百官激憤,要不是大舅母你當機立斷將錢送去戶部,此事也不能這么容易就收場。昨天夜里陛下還說因為大舅母您的決斷及時,為朝中官吏帶了頭,昨天白天就有十幾個官員遞了折子,說了自己曾在任上挪用了太仆寺的錢財。”
一旁陪坐的韓若薇略略抬頭,就見皇后娘娘將腿斜在一邊,和她在宮里的端坐姿態截然不同。
體態修長的美人略斜坐在椅子上,紫色的大襖下緣露出了濃黑燦金的裙角,恰似一點平時難覓的風情展現在了她的眼前。
韓若薇不禁有些癡了。
林妙貞當然是長得好的,不然當年太子又怎會對她一見鐘情只不過這些年里林妙貞處處小心謹慎,活得拘束極了,在韓若薇的眼里就成了一潭死水似的,就算景色幽靜,也不和她的口味。
現在卻不同了。
靜水魚躍,蝶起花動,都是鮮活靈動之美。
二舅母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林妙貞當然感覺到了,她看過去,笑著說“二舅母可是有什么事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