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個七品的巡城御史,竟然在這樣的人命案中指鹿為馬。
浩浩燕京,天子腳下。
真是天大的笑話。
怒極反笑,趙肅睿反倒越發氣定神閑起來:“莪說了,人是我殺的,依照《大雍律》你該將我查明正身,問清原委,再簽字畫押,之后將我扭送西城兵馬司,再將卷宗呈上。怎么,你是連官都不會做了?”
于松柏:“……”
他之前說女人能當堂殺人要么是瘋的,要么是狠的,眼前這女子又瘋又狠,仿佛一個活閻羅,實在是駭人。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為何要連夜趕過來,只管裝傻裝一夜,反正明日陛下祭天,他們也得上街巡視,如此再過一日,這女子厭煩了也就走了,也不必他在這兒又挨罵又為難。
這人,他關了,一定會吃掛落。
他要是不關,現在就吃掛落!
“沈夫人,你也說這胡會是罪大惡極之輩,他死了就死了……”
趙肅睿“哈”地笑了一聲:“罪大惡極?若我身后沒有西廠,此刻罪大惡極的就是我了,那胡會就會是一個無辜枉死的良家子弟,我說的可對?你這等只知鉆營的廢物也就這點兒顛倒黑白的本事了,得權在手,不思報國,只想著怎么能撈好處,如何能不得罪人,上負皇恩下棄黎民,真是連廢物也不如。”
于松柏不敢吭聲。
他環顧左右,卻無人敢與他對視,偌大察院里十數個大男人,竟然都拿這么一個弱質女流沒有辦法。
半晌,他嘆息一聲,彎著腰說道:
“沈夫人,還請您在牢中暫且委屈幾日。”
一直陪在趙肅睿身旁的培風輕聲道:“姑娘,我和你同去。”
“你去什么?你又沒殺人。”
趙肅睿斜了她一眼:
“過了明日,若有人來找我,你就告訴她,她騙了我許多回,我也騙了她一回,我倒要在牢里看看,她怎么不動權術又給了人公道。”
說完,“她”轉身便走,路上途徑胡會的尸身,“她”也毫不避諱地一腳踏了上去。
——
雪仍在下。
察院外,四鼠撐著一把傘。
傘下,一個穿著紫貂裘衣的男子長身玉立。
“爺,沈娘子現在還沒出來……”
沈時晴沒有說話。
看著緊閉的府衙大門,她輕輕瞇了下眼睛,手指在裘衣之下輕輕轉動。
片刻后,她笑了。
“走吧,咱們回宮去。”
“陛下?”
四鼠有些不懂,陛下突然騎著快馬在這雪夜尋來此處,為何既不見沈娘子又不說要如何做?
難道男女之前談情說愛還要在這等有司衙門里玩什么情趣?
沈時晴卻只是翻身上馬。
那趙大傻做了莽夫,做了匹夫。
何嘗不是逼著她沈時晴去做一個玩弄權術的皇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