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粗算了下,陛下清查太仆寺至今,少說也弄出了三五百萬兩的銀子,加上從前打張玩黨羽那兒抄沒來的,打都爾本部是足夠的……陛下許久未提西征一事了吧?”
李從淵默然,英國公獻計于陛下要挑起西北兩部內斗,此事是國之機密,他不能告訴米心蘭,可從那之后他也能覺察出陛下對西征一事已經沒了興趣。
不,應該說陛下是找到了更有趣之事。
想想現在成了眾矢之的的都察院,還有每次早朝站在一側的女官們,李從淵緩緩開口:
“夫人是說,陛下現在籌的錢,是為了防備英郡王造反?”
見自己夫君急得要跳起來,米心蘭低頭繼續看書:
“是或不是,與我這婦人有何干系?”
李從淵卻已經只穿著襪子站在了地上,臉上的胡子都跟著飄了起來:
“英郡王世居江西,江西本與鰣貢牽連不多,陛下卻把姚遷調去江西做御史,還讓他對江西的茶貢和稅賦大查特查……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謝文源之母乃是英郡王的姑姑,這關系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若英郡王真有反心,卻又肯在懷遠縣主的請求之下派了世子入京,要么就是懷遠縣主與他謀反一事甚有勾結,要么,就是那英郡王世子入京所圖甚大!正因如此,陛下才將英郡王世子一直關在謝家,等著他動作!”
想通了其中關竅,李從淵薅了一把自己的胡子,一點都沒有平日里的從容模樣。
“夫人,咱們得把沈侄女從謝家摘出來……謝文源!都廢物成了這個地步竟然還敢牽扯到謀反事里!真是、真是……”
“真是蛐蛐兒幫著耗子斗貓,不夠給人當碟菜的。”米心蘭還是在低頭看書,語氣一點也不著急,“你只管放心,咱們侄女是個有成算的。”
說話的時候,她隨手將一張書簽插在了別的書頁之間,那張書簽上有一些蜿蜒勾勒的筆記,仿佛是字,卻又讓人不認識。
過了片刻,米心蘭擡起眼看了看自己著急上火的丈夫,笑了笑,又低下了頭。
心中裝了事,李從淵一夜沒睡好。
第二日免了朝會,陛下的早課也是楊慎在上,李從淵還是早早地到了文淵閣。
剛一坐下,他就看見一個頭戴梅花官帽的女子擡腳走了進來。
“李尚書,下官奉陛下旨意,前來調取今年大理寺審結的案件卷宗,煩請內閣用印。”
“卷宗?”
李從淵有些疑惑:“今年的卷宗按說要在下月才能復審完畢以做封存,高女官,陛下現在要卷宗,大理寺那邊只怕……”
“李尚書不必擔心,下官帶了女官們一起往大理寺,遵陛下旨意,專取女子受害之案與女子加害之案的卷宗。”
陛下要調取卷宗,內閣用印不過是走個過場的事兒,李從淵當然不會阻攔,看著高女官帶著兩列女官踩著晨風而去,李從淵突然心中一動。
沈家侄女從謝家脫身之后,也可以來當個女官,至少是有官身,有俸祿,不必再仰人鼻息。
這么想著,李從淵轉身看向了禮部尚書的座位,上面還擺著遴選女官的各種的文書名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