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夏琿一眼,沈時晴冷笑,走過去,親手將那本折子拍在了夏琿的手中:
“可是你們刑部也沒有發回重審,反倒是允了那知縣的判案,還說只判了個絞刑沒有凌遲是那個知縣‘寬仁’,一個尚有疑點的案子,竟然就這般奪了一個七旬老婦的性命。你既然在朕面前能說出這許多疑點來,怎么在處置這些案子的時候反倒沒用上腦子?”
“臣,有不察之罪。”夏琿手捧折子,直直地跪了下去。
只是片刻的功夫,刑部兩個侍郎已經接連跪在了地上。
左都御史錢拙就站在兩人前面,此時已經是手腳出汗雙腿發抖。
沒想到陛下卻并沒有看他,而是又叫了一個人:
“大理寺卿郭昱。”
“臣在。”
年輕的皇帝這次手里沒有拿著折子,她背著手,徐徐走在眾臣之間。
“能驚動你大理寺的,多是人命大案,今年至今,兇手為女子的案子有多少啊?”
郭昱年過五旬,黑亮的胡須甚是顯眼,他擡起頭的時候,胡子都跟著晃了晃。
“回、回陛下,臣未曾、未曾數過。”
“未曾數過?”
沈時晴轉身,輕喚了一聲:
“高女官。”
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女子連忙出列,先行禮而后回答:
“回陛下,今年大理寺卷宗上女子為兇手的命案共有六十三起。”
“案犯判死者多少?”
“回陛下,共有五十九起。”
“好。”
一步又一步,沈時晴走回到了御座之前。
她俯視著這些掌管了一朝律法的男人們。
“高女官。”
“微臣在。”
“今年大理寺卷宗上女子為受害之人的案子有多少啊?”
“回陛下,被殺害之人為女子的案子,共有四百零九起。”
“四百零九起。”將這數字在唇齒間咀嚼了片刻,沈時晴的眸光一點點變得冰冷。
“高女官,你告訴這些人,告訴這些每日說著要為天下百姓求公理、爭公道的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朝臣,殺了這些女人的犯人里,有多少被判了死罪?”
“回陛下,共有,二百三十起兇手被判死罪,其中九起行兇者是女子。”
武英殿大門洞開,寒風席卷而入。
穿著一身青袍的沈時晴深吸了一口氣。
“朕不用去問先帝,朕也知道了,被焚毀的花,被撕碎的綢,就在這里。”
她用手,一下又一下地點在了堆在御案上的折子與案卷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