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爺的話,這是在給待選的女官們騰住處,廊下家連著仁壽宮一片之前住的都是太監,皇后娘娘說把仁壽宮后面這騰給女官和宮女,白天怕耽誤了各處的差事,這是趁著晚上趕緊把東西都搬了。」
「給女官和宮女們的住處?」
「正是,這仁壽宮后面在成祖爺的時候就是女官們辦公之所,后來女官少了,這地方就漸漸騰了出來,到了先帝爺的時候宮里女官就剩了幾百人,跟宮女們一道都擠在各宮的耳房里,粗使的就更慘些,連咱們這些太監住的廊下家一帶還遠不如呢。從前皇后娘娘趁著太后過整壽的時候說要把宮女們住的地方重新修修,好歹讓那些通鋪屋子里頭都有個窗,太后娘娘給駁了,說不能靡費。」
說完,三貓自己撇了撇嘴。
太后娘娘自己過壽的時候恨不能用金子把慈寧宮包起來,要不是皇爺為了軍費不許太后亂用內帑,太后還想給滿京城的佛寺都舍個金身呢,讓宮女們住得好些才能花幾個錢?
從前這樣的話三貓當然不敢在皇爺面前說,朝臣們都說是太后娘娘偏心,他貓爺卻覺得太后娘娘根本不是偏心,是愛發夢。
端盛太子仁厚孝順,喜歡當年還不是皇后娘娘的林姑娘,太后不許,他也不過是一直撐著不肯大婚罷了,一點都不敢讓太后面子上難堪。他家皇爺呢?從小就不是那種循規蹈矩的,性子起來了,誰的面子都不給,太后順風順水了一輩子,自然不喜歡這個小兒子。
端盛太子還在的時候,太后頭上到底還有個先帝在,她娘家出了事兒她就得去求先帝,又哪里是真甘心呢?她就做夢等自己當了太后就能稱心如意,偏偏能讓她稱心如意的那個去了,剩了他們皇爺繼承大統。
太后的一個美夢沒了,就換了一個,恨不能當年死在淮水的是他們皇爺,也正因為有了這個要命的心思,太后已有不如意就覺得都是因為端盛太子不在了,因為他們皇爺沒死……要讓他這貓爺來說,太后可真是好日子過夠了把腦子過成了狗腦子,正經的飯不想吃了,光想著吃屎了。….
皇爺自打登基對太后娘娘多好啊?那真是就差把太后捧到佛桌上供起來了,可讓狗上了八仙桌,狗也只記得吃屎,狗還得嫌棄沒端盤屎上桌呢。
現在皇爺想明白了,不去顧及太后臉面了,他貓爺恨不能趕緊去慈寧宮竄泡貓屎然后刨土把那慈寧宮整個給埋了。
「皇爺,現在皇后娘娘掌了權,削減了自己宮里的用度專門給這些女官們置辦東西,宮里都夸咱娘娘仁善呢。」
三貓說著話,卻見皇爺一直掀著簾子往外看。
不光看著近處跪著的人,還看向了遠處。
長長的夾道通向仁壽宮后面,有小宮女在前面提著燈,后面幾個人一塊兒推著裝了細軟鋪蓋的車子往里走。
明明隔了那么遠,那燈也就一粒黃豆那么大了,沈時晴還是覺得自己看見了光照亮了小宮女的臉,是一張笑嘻嘻的小圓臉兒。
喜氣洋洋。
只是短短的一瞬,車駕繼續向南駛去,收回手,車簾滑落,沈時晴摩挲了下手指,笑著說:
「陛下放心,我明白這個道理。自然不會再讓自己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哎喲,朕不過隨口一句話竟然讓沈三廢你想了這么久?你可真有長進啊。」
嘴里這么說著,趙肅睿把桃脯當肉干似的用牙扯了一塊兒在嘴里。
接著編聽見沈時晴又說:「陛下既然要去祭拜姚姨母,不如我就給陛下講講姚姨母的為人?」
趙肅睿也沒啥要緊的事兒吩咐沈三廢,自然是樂意的,就當是聽了故事解悶兒
唄。
誰知這一聽就停不下來了。
沈三廢雖然說話慢,但是極有口才,她講姚氏的故事沒有從姚氏的生平說起,而是從二斤肉說起。
說姚氏平時節儉,好不容易買了二斤肉,便將肉分作了六份兒,兩份肥的取了油,剩了一碟油渣存起來,剩下四份里三份抹了鹽晾在屋檐下想著以后燉肉吃,剩下的一份切了肉糜加了后院自家種的韭菜包了餃子。
那日正好冬至,全家人高高興興過了節。
剩下的每一塊肉姚氏都有了安排,姑且一算,能吃到過年。
誰知第二天一早就看見一只貓叼著她曬的肉干在屋檐上一路小跑而過,結果那貓太小,從屋檐上跳過去的時候嘴上一松,肉條就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