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冷暖?那英郡王府是對你冷,還是對你暖?”
“回皇爺的話,旁人因奴婢失寵都遠著奴婢,唯有英郡王世子趙勤仰,非但不遠著奴婢,給錢送東西倒比從前更勤了。”
沈時晴點點頭:“起來慢慢說。”
二狗立刻站了起來,束手低頭姿態恭謹:
“皇爺,這三個多月來,英郡王世子趙勤仰總共給奴婢家里送來了白銀五萬兩,黃金三千兩,上好珍珠兩斛,奴婢一開始不肯收,只作推拒之態,趙勤仰卻毫不氣餒,只讓人每七八天就帶著厚禮往奴婢家里來上一趟。如此過了兩個月,一雞使計讓奴婢和內庫總管太監鬧了一場,奴婢吃了些虧,等再回了家,知道英郡王世子又送了東西過來,便不再推拒了。”
二狗將戲做了全套,當年劉備對諸葛亮三顧茅廬,他是連同一雞一起布下了大局,讓人眼睜睜看著他在宮里混得一日不如一日,甚至跟從小親厚的一雞都生出了嫌隙來。
趙勤仰不肯停歇地來送東西,不過就是篤定了他二狗要在窘迫之中無路可走最后入了他的甕中,他便這般演了一場,讓趙勤仰覺得他自己料事如神。
“趙勤仰本人,你可曾見過。”
“回皇爺的話,奴婢未曾見過他本人,倒是見過他身邊的一個親信,是英郡王府的儀衛舍人,名叫宋金成。”
陶杵在研缽中轉了一圈又一圈,沈時晴輕聲說:
“趙勤仰明明被朕軟禁在了寧安伯府,他手下之人倒是在燕京城中暢通無阻。”
“啟稟皇爺,趙勤仰讓奴婢有事就去弘善寺尋一個叫圓濟的和尚,奴婢只記下了,未曾派宮里的人去查,只怕打草驚蛇,倒是讓奴婢的娘去弘善寺燒香,又讓奴婢的弟弟趁機打探了一番,那圓濟是十幾年前就在弘善寺掛單的老和尚了,因他精通佛法,和燕京城中不少高門顯貴都有往來。奴婢按照宋金成所說的略作試探,那圓濟果然是英郡王府安插的探子。”
說完,二狗閉上了嘴低著頭。
事已至此,他也能察覺這英郡王府所圖甚大,若他趙勤仰只是想結交御前太監,那就更該去燒熱灶,而不是在他這失寵的太監身上押寶,等他知道了英郡王府竟然在十幾年前甚至更久的時候就在燕京安插了釘子,他想要不明白都不行了。
英郡王,一個偏安一隅的藩王,他竟然想造反!
“從前是安插一個釘子花費十幾年,現在對你的百般引誘竟然都有些操之過急。”
眼看著綠松石漸漸成了粉末,沈時晴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他在急什么?”
二狗沒有吭聲。
答案昭然若揭。
沈時晴拿起三貓端來的清水倒進了研缽之中。
看著孔雀石的綠色漸漸溶于水中,沈時晴輕輕地出了口氣。
“他急,倒也不是壞事。”
越是急切,越是會病急亂投醫。
越是什么人都想拉到他自己那邊兒去。
“二狗,想辦法告訴趙勤仰,朕手里有參禮部尚書劉康永的折子,說他縱容家仆侵占田畝。那劉康永幾次反駁朕意,朕打算清查他在朝中的黨羽,再讓劉康永掏錢認罪。”
“是!”
吩咐完了,見研缽里的綠松石幾乎已經都化成了顏色明亮的“湯水”,沈時晴將一應東西都放在了一旁,任由研缽里的顏色逐漸沉淀。
“二狗。”
“奴婢在。”
“你再給趙勤仰透些消息,就說……皇后娘娘一直不肯見人,是因為她有了朕的骨肉。”
聽見這話,一旁的三貓差點兒原地栽個跟頭。
寧安伯府里,正在吃宵夜的趙肅睿打了個響亮的噴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