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皇爺穿好了鞋,三貓又去取了放在熏籠上的外袍給伺候著皇爺穿上。
「皇爺,趙閣老快來了,晚膳也備好了,一雞說皇爺今兒中午用了鹿肉和燒酒,奴婢特意用豆腐絲拌了火腿絲給皇爺開胃,又做了一道熗拌芹菜,一道高湯煨出來的竹蓀。」
沈時晴點點頭,酒后胃枯腸燒正是難受的時候,聽了這幾道清淡又鮮嫩的菜色,她好歹有了些想吃的意思。
站起身,看見那個被放在了一旁的信封,她直接拿了起來。
「走吧。」
「是。」
看著自己面前的信,趙明音眉頭挑起,要不是在御前,她已經拍桌而起。
「草菅人命,匹夫敢耳!」
霍然起身,她朗聲說道:
「陛下,我這就回府點齊親衛將那劉康永宰了。」
沈時晴筷子里夾著芹菜絲,正一點點地吃著,見狀失笑:
「趙大學士何必氣惱至此,那劉康永不過是個大事難成的庸人,要收拾他何須你親自動手?」
趙明音如何能不氣?
遼東雪災朝中大力支應,她遞上的折子就是說她自愿捐出名下繡房所制的五萬條棉被送往遼東,若是遼東有那無力為生的女子,她也愿意在遼東設繡坊助她們謀生。
結果這劉康永呢?別人在救災,他在害命!
就這,還是她皇兄生前器重的「飽學懂禮」之士?什么學?結黨營私之學?什么禮?寡廉鮮恥之禮?
怒意上頭,她手握笏板如握鋼刀,真有了當年威風凜凜殺逆奪門的氣概。
「陛下,劉康永想要趁著想要動搖朝綱定不是一人之力,臣以為應當將他麾下黨羽盡數清查,再看看他是不是與外頭的藩王之類勾結。」
「此事已然在做了,趙大學士,朕找你來,是有兩件事要請你做。其一,劉康永想要挑動人禍,遼東雪災不成,他自然要在別處動手,端己殿放著歷年的賬冊,你們務必小心些,別讓人生出事端毀了賬冊。」
「陛下放心。」趙明音款款落座,又是優雅端方的大學士,「之前也抓到過想要動手腳的,以后我等定會更加謹慎。」
沈時晴點了點頭。
「第二件事,朕想著明年起你就帶著一群女官為欽差,下去走走看看,一是訟獄二是查賬,三來,也帶著女官們到處學學、看看,朕打算明年下半年就找派些女官外任到地方,你去替朕打個前哨。」
外任到地方?
趙明音聽見這幾個字,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人又要不夠用了。
「陛下,您之前說明年開春要遴選一千女官,此事是交給了禮部在做,如今既然知道了劉康永包藏禍心,雖然他已經告老,可他在禮部仍有黨羽……」
她為那些將要被遴選的女子們擔心了起來。
「天下無有必會一帆風順之事。」沈時晴捧著一小碗高湯竹蓀語氣淡淡,「朕已經選了一批女官入
宮,明年那一批,朕還真盼著能選出些格外有骨頭的出來。」
這是什么意思?
趙明音眉頭一皺。
看來陛下已經算準了劉康永一黨會在遴選女官一事上動手腳。
那到時,陛下又會如何應對呢?
趙明音看向坐在對面的皇帝陛下,卻只見他垂著眼眸,神色如無波古井。
翌日,武英殿上,看著呈到自己面前的兩份奏折,趙明音心中只有兩個字:
「來了!」
一份折子上寫的是禮部奉命遴選女官,誰知山東青州一女子抗旨不遵,竟自傷一目又逃走,請陛下降罪。
另一份折子上的字更少些:
「禮部員外郎焦濡無力償還拖欠太仆寺紋銀三百兩,深感有負皇恩,自戕而死。」
殿外一陣冬雷聲起,趙明音心中長嘆。
女官,太仆寺,在一些人的心里,真是恨到了極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