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肅睿卻有些不放心,男人總有些孽根性,尤其是讀了幾本酸書的,白發老翁養了十幾歲的女娃子都敢臭不要臉地自稱風雅,何況這些明目張膽看不起女人的廢物?
“這些廢物去了西北、遼東等地,到底也是不清凈,有些事兒放在別人身上是喪德敗行,他們自己做了就號稱是偷香竊玉,不把他們閹了我還真不放心……這樣,今年的女官選出來之后,往各省都加派兩個巡察御史。”
這些巡察御史自然也都是女子了。
趙明音躬身應下。
“至于趙集渠造反的事兒,接著審,務必要將他的同黨清查干凈。”
“是!”
常盛寧、趙明音、楚濟源等人連忙領旨。
“說完了該罰的,說說該賞的。”
趙肅睿的語氣有些急。
他看向了一旁的高女官。
“宣,前協辦大學士沈韶、三品誥命秦姝之女,沈時晴覲見。”
聽見自己娘親的名字響徹奉天門,沈時晴有些恍惚。
一步步走向御前,她的腦海中有無數的過往紛至沓來,她關謝文源、殺張契、立女官……那些女官們站在百官之間一個個報出自己名字的時候,她都不敢想,有朝一日,她能聽見自己母親的名字也在這里被人堂堂正正地叫出來。
她種下了些種子,養出了些樹,放飛了些鳥,仿佛都是些她能做的尋常之事。
樹有結果,鳥有銜花,它們在這一日湊成了一個熱鬧的春日,喚來春風細雨,春雨落下,又在一片干涸的土地里澆灌出了新芽。
那個新芽,竟是她。
金烏東升,屋檐上殘雪映著霞光。
看著金光鍍在了這宮闕的每一個角落,趙肅睿的心中也有一種異樣的愉快。
太陽真好。
太陽真美。
有了這樣的光華和燦爛,人間才是人間。
這個穿著銀灰色斗篷,內里是丁香色滿地繡錦大衫,候,不少大臣都側目看她。
她身上既沒有官職也沒有誥命,便沒有戴冠,只梳了個髻,上面插著素珠簪子并一支銀步搖。
這么一個女子,竟然在英王謀反一案中立下大功?
還被陛下特賜御道行走?讓她這么一個弱質女流來到了早朝之上?
更讓他們驚訝的還是他們的陛下。
只見那女子剛要行禮,陛下竟然直接從丹墀一側走了下來。
“你就是沈時晴?”
聽見趙肅睿的聲音,沈時晴擡眸,與他四目相對。
“陛下,民婦沈時晴。”
趙肅睿心頭一陣得意。
“朕看你上下也沒甚出眾之處,怎么就能發現英郡王進了燕京的?”
“陛下,此事要從當年民婦先考死于淮水說起。”
在漸漸升起的光里,沈時晴語調平緩,將這七年來的過往細細說出。
她說從謝文源來求娶的那一刻起她們母女心中便生疑竇。
她說沈氏宗族猖狂,她娘病重,她們只能借勢而為靠謝家之力保下本屬于她父母的家產。
她說她娘設下一局,讓趙拂雅和謝文源以為他爹生前留下了自己被害的證據。
她說她娘被下毒害死,種種證據都印證了她們當年的猜測。
她說謝家外強中干,想要殺了她謀奪沈家家產,又畏懼沈韶已經漸漸走向高位的生前好友。
她說謝家不能容她的那一日,正是她的機會。
于是,她寫了三封血書。
第一封求救,寫給了她娘生前故交柳氏,一是為了保自己性命,二是為了在京中造勢謝家苛待沈氏女,當滿朝文武攻訐謝家的時候,她就可以重回謝家,攜勢揭發自己的母親被寧安伯夫人孫氏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