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三品,將軍?
朝堂上清晰地傳來有人倒吸涼氣的聲音。
大概是因為太過驚訝,一時之間竟然無人說話。
朝臣們看向那個一身雅素的女子,仿佛是想用目光告訴她她該如何做。
她該向陛下推辭這份賞賜,一個縣主或者郡主的位置還不夠么?或者、或者陛下干脆封她為妃,就像那些話本上寫的那樣,什么高門小姐低門名妓,什么狐妖山精花神女仙,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事兒,賞她一個如意郎君也就罷了。
怎能讓她當將軍?!
幾個男御史對視了一眼,一人站出來說:
“陛下,沈氏雖然有功,可她到底是一弱質女流,要當將軍……”
他話還沒說完,有人已經不樂意了。
“弱質女流?”
趙肅睿的目光從武將們身上依次看了過去。
“什么是弱質女流?”
那御史低著頭,片刻后才說:
“陛下,弱質女流自然是、是手不能擡,肩、肩不能扛。”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陛下竟然就真的走到了他的身側。
“你能拉開多少石的弓?”
說話的御史頓了頓:“陛下,臣、臣乃男子。”
“朕問你能拉開多少石的弓。”
“微臣,微臣不曾拉過弓箭,但是男子本就健壯甚于女子,所以……”
“哦——”趙肅睿拖腔拉調,一把將這御史拖了出來。
那御史比他足矮了大半個頭,也不算是健壯之人,竟然直接被他拖倒在了地上。
“陛下!陛下!”
看見陛下竟然對御史動手,滿朝文武又呼啦啦跪下了。
趙肅睿冷笑著松開手:“你身為一個健壯男子,連朕的一拖之力都受不住,又怎配稱什么健壯男子?一雞,去弄個匾,送他四個大字‘弱質男流’。”
說完,他轉頭看向其他男御史,只留那個“弱質”御史匍匐在地上幾乎要昏死過去。
“你們以為朕不知道現在那些領著朕將軍銜俸祿的人是些什么貨色?連馬都爬不上去的也大有人在!你們說話之前給朕掂量掂量,別逼著朕從頭到腳,從上到下把那些蟲豸廢物都拎出來。”
趙肅睿話音未落,一些勛貴的腿都在打顫了。
誰家沒幾個混吃等死的紈绔?這些人身上的虛銜要是被褫奪了……
男御史們低著頭,不敢多說話。
他們現在最要緊的事兒是把女子從都察院趕出去,在這個時候得罪了勛貴得不償失。
趙肅睿哪里不知道這些人心里在打著什么算盤,早晚有一天這些人都會被收拾干凈。
轉頭,他就看見站在前面的沈三廢正看著自己。
趙肅睿立刻得意地揚起了頭。
他大步向她走過去。
“陛下,沈氏為謝家婦,她揭發謀逆算是有功,未能規勸夫婿不要附逆卻是有過,所謂‘婦人以夫為天,夫唱而婦隨之’,她雖然于國盡忠,卻未能做到孝賢恭順亦是大過,微臣以為,此女實在不堪為天下女子表率,若是封她為將軍,只怕世人心中難服。”
趙肅睿在聽見“沈氏為謝家婦”一句時就已經停了下來。
他轉身,看向說話的太常寺卿。
“你……”一個贊引祭祀的擺件兒也配張嘴?!
“鄭大人,民婦在七年前就已經將謝鳳安休了。”
女子的聲音在這樣冬日的晨光里略有些涼意,帶著這一點涼意,她的聲音結結實實地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謝鳳安好色無恥流連風月,此其錯一也。不學無術盜取我之筆墨蒙騙世人,此其錯二也。愚頑無知,不能察覺其父與其祖母的反心,此其錯三也。”
在人們的目光中,沈時晴緩緩踱步在御道上,將謝鳳安的錯處一樁樁說出。
“其父逼害女童,他見死不救,此,其錯四也。”
“貪財揮霍,侵占我的嫁妝,此其錯五也。”
聽見沈時晴的聲音,趙肅睿心中蓬勃的怒火漸漸淡了下去。
其他人卻還驚詫,沒想到沈時晴竟然會“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