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柳弓的自薦,張承負苦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空空的肚子,搖頭道。
“若是可以,我也想讓你這個軍中老卒,教授他們正經的拳腳槍棍弓刀…只是這么多張嘴,廟中的糧食本就支應不足,那些能吃的半大小子,天天夜里都在喊餓。要是再練上軍中把式,糧食消耗恐怕得翻上一倍,二師兄唐周非吃了我不可!…”
“所以無可奈何,我只能先教教他們打坐。打坐靜心養性,也能捎帶著將養下身體,磨煉些意志,練出點沉穩來。等后面糧食充足了,再試著因材施教,教些武藝…”
聽到這樣實際的解釋,柳弓一時啞然,低頭無言。太平道就連張角的弟子,都如此清苦,確實和那些世家豪強的大族子弟,做派截然不同。而張承負想了想,又笑著道。
“太平黃天!不過,柳弓,你熟悉大漢官軍的行伍,倒是可以給大家講一講,大漢官軍的編制怎樣?又是怎么打仗的?”
“官軍的編制?又怎么打仗的?…”
聞言,柳弓想了想,撓頭道。
“官軍都是以‘部曲’為根本。在涼州的官軍,有固定軍額的,最大的就是‘部’。一個‘部’大概八百到一千人規模,主要看下面有幾個‘曲’。而‘部’里設校尉的,就是‘部校尉’最大。沒有設校尉的,就是‘軍司馬’最大。就好像我之前在的漢陽部,就只有四個曲八百人,軍司馬就是最大的軍官…”
“而從‘部’往下,就是‘曲’。一‘曲’是兩百人,最大的是‘曲長’,也叫軍侯。我當時在的是‘隴縣曲’,就是駐扎在隴縣。‘隴縣曲’下面又有四個屯,一屯五十人,最大的叫‘屯長’,會有一處戍堡和屯田地。而我們因為是關東人,被關西士族出身的曲長,丟在了最窮苦最偏遠的軍屯。那個屯鳥不拉屎,水又少,叫什么‘街泉屯’。而離我們不遠,就是‘街泉亭’…”
聽到這,張承負忽然神色一動,開口問道。
“等等!…柳弓,你剛才說,你是在隴縣屯田,附近是街泉亭?街亭?…”
“咦?承負你聽說過那破地方?確實有叫它街亭的。那是個兩山夾一川的地形,往西邊就是連綿的隴山,往東邊下去就是隴關…那里的地勢很險,土貧瘠的很。屯田的麥子都不咋長,全指望隴縣送來的軍糧。但日支兩升的麥,總是會被克扣一半…”
“這街泉亭…這隴縣,也會有羌人嗎?”
“有!整個隴地,到處都會冒出羌人的部落,就像地里冒出的草。那里好多地方又缺水又冷,種不了地,建不了軍屯。但羌人放牧打獵,倒是能活。他們就從這座山鉆到那座山,到處亂竄,怎么也殺不完。聽說,他們都是從西南邊,更高更廣的大山里出來的!”
“之前關西出身的曲長總是嚷嚷,要到那更高更廣的大山里,把羌人的根給撅了。結果沒過兩年,他就被新來的羌人,一投矛射死了。這些羌人總是越打越多,新來的比老的還厲害,兇蠻的很…”
柳弓念叨了會街亭,又念叨了會羌人,明顯深受其苦。好一會后,他才繼續說。
“一屯五什,一什十人,設什長。十人兩伍,一伍五人,設伍長。我見過屯長指揮打仗,但也只是見過。而我真正懂得的,也就是一什十人的戰斗…承負,你要是讓我講官軍怎么打仗,那我就只能講講十個人的時候,具體是怎么列陣廝殺的了!…”
“好!那就講一講,十個人怎么打仗!”
張承負爽快點頭。他指了指那些還在打坐的孩童,又指了指高道奴和自己,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