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是私刻印信?”
張承負有些吃驚。按照朝廷法度,這可是掉腦袋族滅的大罪,上秤就是千斤重。段氏哪怕有皇帝賣官的授意,可也不能膽大妄為,明著跋扈到這種程度吧?但王度卻搖了搖頭,輕笑道。
“非也!郎君,段氏雖然氣勢凌人,卻不會明著觸犯朝廷的法度,多少要顧忌世家三公的檢舉與抨擊。這給的是段氏門客的牌子,上面寫的是買官的官職,與朝廷正兒八經的印信無關。但只要拿著這牌子去郡國里,兗州郡內各縣的小官小吏,千石以下,又有哪個敢真的違背?哪怕是各郡的兩千石郡守,看到這宦族的牌子,也大多只會裝聾作啞,少數甚至會逢迎應下!”
“像是彭君的成武縣尉一職,秩兩百石,郡府就能批定,旬日就會有官府印信送來。而我這東阿令是六百石,得從洛陽朝廷中樞走一趟過場。不過這種小官,都是十常侍蓋章就行,皇帝只要收到錢,據說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聽到這些朝廷情形,張承負一時啞然。好一會后,他才搖了搖頭,又問道。
“東阿縣的李氏縣尉拿下了沒?得換上我們的自己人。”
“回稟郎君!那李氏縣尉已經拿下了。東阿令稱病,審都沒審,就讓我來處理。我問了段氏,就給他定了個私藏兵甲,意圖謀反的鐵罪,反正也不是冤枉。這罪名肯定是要砍頭的,越快越好,連著成武縣中,已經被拿下的李氏族人一起!而空出的縣尉位置,托郎君的福,給了桑平,官府印綬已經送到了。”
說到此處,王度仔細看了張承負一眼。這一道晉升下去,桑平和他之間,雖然還是名義上的上下。但背后的親近關系,反而都靠在了張承負身上。也就是說,桑平從他下屬的親信,通過一次舉薦,變成了張承負的親信。
這種安排隱約有種巧妙的制衡味道,但看郎君的表現,也沒對他王度起什么疑心。可這巧妙的人事安排,渾然天成的權力手腕,很難想象,會是出自一個農戶出身的少年之手啊!
“很好!東阿縣與成武縣,都是起事的關鍵,眼下也在要職上安插上了我們的人。接下來,你們要重點控制縣中捕役,最好也都變成自己的人,再想方設法,多弄些甲胄、長兵與弓弩!”
張承負滿意點頭,又一次強調了武裝的重要性。隨后,他又看向王度,肅然問道。
“李氏情形如何?可曾如預料中發展?”
“郎君,河畔一戰,李氏嫡系皆死,無一人活著回去。我等暗中把消息傳回,又放出了段氏代朝廷問罪的消息,李氏族中人心震怖,頓時大為離散!旬日之內,李氏的數百莊客,逃亡者甚多,都認為李氏無法幸存。雖然,李氏族中依然有頑固的嫡系族老,想要站出來,帶領眾人負隅頑抗!但這種樹倒猢猻散的情形,已經無人能站出來統合族中。反而幾支庶族跳出來,要爭奪這大族中的話語權,把嫡系族老押送到段氏那里謝罪”
“李氏就如此亂做一團,逃的逃,斗的斗,十來天都沒能再拿出統一的主見來。而李乾與嫡系族人被‘段氏’雷霆誅滅,縣中的風向,也頓時徹底改變!成武縣令立馬安排了人手,看住了李氏各田莊的財物。接著,三百郡國兵從濟陰郡抵達成武,那位董陽董都伯也在其中,儼然已經變成了段氏的心腹!”
講著,王度滄桑的中年面孔上,露出些淡漠又司空見慣的微笑,平靜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