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陽剛起來,徐妙云就推醒了馬淳,“快起來,穎國公府送喜帖的人都在前廳候著了。”
馬淳揉著眼睛起身,銅盆里的水還冒著熱氣。
窗外傳來嗩吶聲,隱約能聽見“傅”字燈籠在風中搖晃的聲響。
前廳里,傅家管事恭敬地遞上泥金喜帖。
“我家二少爺今日成婚,老爺特意囑咐要請馬大夫和夫人早些過去。”
馬淳展開喜帖,朱砂寫就的字跡力透紙背。“傅讓要娶的是光祿寺少卿家的千金吧?”
管事笑得見牙不見眼:“正是。新娘子家出了兩位進士,嫁妝光書就裝了八抬。”
徐妙云從里間轉出來,已經換好了杏色褙子,“聽說穎國公給傅讓在鼓樓大街置了新宅?”
“可不是!”管事搓著手,“光迎親的馬隊就準備了三十六匹,全是西域來的棗紅馬。”
馬淳夫婦到穎國公府時,府門前已經擠得水泄不通。
八對石獅脖子上系著紅綢,門廊下掛著十二盞琉璃宮燈。
穿著簇新號衣的小廝們端著喜盤穿梭其間,盤里堆著桂圓紅棗,見人就抓一把。
“馬兄!”傅忠從人堆里擠出來,緋色袍服襯得他滿面紅光,“就等你們了!”
他引著二人繞過影壁,眼前豁然開朗。
庭院里搭著三丈高的彩棚,棚頂綴滿絹花,地上鋪著二指厚的紅氈。
兩側廊下擺開流水席,穿褐色比甲的婆子們正往鎏金食盒里裝點心。
徐妙云輕聲道:“這排場快趕上親王大婚了。”
正說著,鼓樂聲由遠及近。
傅友德穿著蟒袍從正堂出來,身后跟著二十多個穿飛魚服的錦衣衛。
人群自動分開條路,馬淳這才看見新郎官傅讓——他戴著烏紗描金冠,大紅圓領袍上繡著麒麟,正牽著紅綢往喜堂走。
綢子那端的新娘子鳳冠霞帔,蓋頭下的流蘇隨著步子輕輕晃動。
“吉時到!”贊禮官一聲吆喝,喜樂頓時拔高了八度。
傅讓在眾人的起哄聲中踢了轎門,新娘子被全福夫人攙出來時,裙擺上的金線刺繡晃得人眼花。
拜堂儀式開始前,傅友德特意過來招呼馬淳,“小馬大夫,今日老夫借了皇上的金絲楠木屏風擺在喜堂,你可得好好瞧瞧。”
馬淳跟著眾人進了喜堂,果然看見一架丈余高的屏風矗在正中。
屏風上嵌著和田玉雕的松鶴延年圖,四角包著鏨花金箔。
朱元璋親筆題寫的“天作之合”匾額高懸在上,落款處蓋著鮮紅的玉璽。
“一拜天地!”
傅讓牽著新娘跪下時,腰間玉佩撞在青磚上叮當作響。
馬淳注意到他靴跟上沾著泥——按規矩,新郎官得踩著露水接親,寓意著“承天接地”。
“二拜高堂!”
傅友德夫婦坐在太師椅上,面前擺著鎏金香爐。
“夫妻對拜!”
傅讓的動作有些僵硬,腦袋差點撞到新娘的鳳冠,圍觀的女眷們笑作一團。
禮成后,新娘子被送入洞房。
傅友德大手一揮,幾十個穿褐色短打的仆役抬著食盒魚貫而入。
第一道菜是整只烤乳豬,豬嘴里還叼著雕成元寶的蘿卜。
徐妙云夾了片火腿,低聲道:“這火腿怕是腌了三年以上。”
馬淳正要接話,忽然聽見偏廳傳來爭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