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淳垂手侍立。
終于,馬皇后轉過身來,臉上已無方才在皇孫榻前的溫煦,那雙鳳目沉靜如深潭,直直落在馬淳臉上。
“小馬大夫,”她的聲音不高,平穩而清晰,“方才你為雄英查看體溫時,袖中滑落了一物,雖被你即時接住,本宮卻也瞧了個大概。”她頓了頓,“那枚玉佩,能拿給本宮看看嗎?”
平靜的語氣下,馬淳卻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他心臟微微一縮,知道瞞不過去了。
這位皇后娘娘洞察秋毫,那玉佩雖只驚鴻一瞥,其形制顯然已讓她起了疑竇。
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沒有任何遲疑。
妻子徐妙云早已告知,這枚玉佩與皇后手中的那枚乃是一對。
此刻遮掩或是狡辯,只會顯得更加鬼祟,徒增懷疑。
馬淳躬身,從官服袖袋的深處取出了那枚用錦帕包好的玉佩。
他解開帕子,雙手托著玉佩,往前輕輕一遞。
“娘娘圣鑒,便是此物。”他的聲音不卑不亢,帶著大夫特有的沉靜。
馬皇后的目光瞬間凝結在那玉佩上。
她幾乎是屏住了呼吸,上前一步,極為小心地將玉佩拈了起來。
當那熟悉到骨子里的紋路和微涼觸感完全落入掌中時,馬皇后的手難以抑制地輕顫了一下。
她將玉佩舉到眼前,湊近了細看。
日光透過瑩白的玉質,顯露出內部細微的紋理。
蟠螭盤繞,銜著靈芝,那繁復卻充滿古拙韻味的雕工……
尤其是玉佩背面,那兩個刻痕清晰的篆字——“世昌”!
這紋路,這刀法,還有這名字……分毫不差!
與她珍藏多年的那枚幾乎一模一樣!
無數的回憶碎片在她腦海中飛速撞擊、翻涌。
顛沛流離的童年,父親模糊卻溫和的面容,離別時父親塞在她手心里的玉佩,那句哽咽的囑托:“秀英,這一枚你戴著。另一枚爹收著,等……等日后你尋親……”
后來,她遇到了朱元璋,一路打拼,成為皇后,往事塵封,那枚玉佩便成了唯一的念想,壓在妝匣最深處。
只在夜深人靜或生辰偶爾取出看看。她只當父親早就不在世了,另一枚玉佩也早已不知流落何方。
何曾想過,竟會在此時此地,在眼前這位屢創奇功、被她與重八都頗為賞識的年輕御醫手中,見到這另一枚!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馬淳能清晰地看到她臉上血色褪去,眼神劇烈地波動,從難以置信到震驚,再到一種深切的悲慟和迷茫交織,最終凝聚成一種復雜的審視,重新落在他的臉上。
她的目光細細描摹馬淳的五官輪廓。
眉宇間那份沉毅坦蕩,鼻梁的線條……
過去只覺得他氣質獨特,如今卻在這獨特的形貌里,仿佛竭力在捕捉一絲可能與久遠記憶重疊的影子。
“難怪……難怪初見你時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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