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云聽著,心底寒意隱隱。
權力之路,容不下半點仁慈。
馬淳的擔憂,絕非杞人憂天。
“我明白了。”徐妙云的聲音依舊沉穩,“你救了陛下最疼的長孫,皇后娘娘的嫡長外孫。這份功勞,無人能抹殺。可呂氏心中這根刺,卻已深深扎下。無論你我如何,都已成為她的障礙。”
馬淳點點頭:“是敵非友。雖非明面,暗箭更難防。”
“所幸,”他話鋒微轉,“今日陛下賜爵,親口昭告。我頂著這‘徐國公’的身份,又是皇后娘娘的親弟弟。她一時半刻,絕不敢輕舉妄動。這國公的身份,如同盔甲,也是一道護身符。”
“不過,這盔甲雖厚,卻也不是萬全。宮闈傾軋,向來殺人不見血。尤其她身在儲宮,手握內廷權柄。”
“你的擔憂,我懂。”她語氣堅定,“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們該做何打算?我徐家雖已放權,但勛貴根基猶在,宮中也有些舊時人脈。”
馬淳稍作思忖,眼中光芒沉靜。
“首先,謹守本分。”他條理清晰地道出思慮,“你我一如既往。我行醫濟世,安分做個大夫。你身為國公夫人,亦要溫婉持重,與東宮,該有的禮數周全,絕不多言,不多行。絕不授人以柄。謹記,少做少錯,以‘靜’制‘動’。”
“對呂氏其人,需敬而遠之。表面功夫要做足,內里須得萬般警惕。她城府極深,擅于隱忍,絕非等閑之輩。”
“其次,便是雄英那邊……”馬淳眼中閃過一絲醫者的審慎,“陛下的信任,源于我能保長孫康健。這更是我等安身立命的根基。往后為雄英診療,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任何藥物飲食,務必精查。不可假手于人,我必親力親為。皇后姐姐那里亦需如此,一絲都不能放松。保他們萬安,便是保我們自身太平。”
“再者,妙云。”他目光落在妻子腹部,“你身懷六甲,更需事事小心。府邸未建,這醫館雖清簡,反倒自在。但飲食起居,也要加倍留意。尤其日后宮中賞賜下來的東西,雖是好意,亦需謹慎查驗,不可馬虎。寧可謹慎些,也不可心存僥幸。”
徐妙云聽得認真,每一點都記在心里。
她深知丈夫向來沉穩低調,今日如此鄭重其事地叮嚀,皆因那潛藏的威脅如同毒蛇,隱在暗處伺機而動。
“我省得。”她鄭重應下,“姐姐待我如親妹,入宮時我自會留意分寸。至于家中用度,待開府建牙,府中上下人等,必嚴加篩查,不留一絲縫隙。”
她說著,眼中閃過將門之女的剛毅:“我徐妙云并非不諳世事的小娘子。內宅機鋒,朝堂影動,我心中自有溝壑。你安心做你的濟世良醫,守好太醫院之本分。其余諸事,你我攜手并肩,共度便是。”
她語氣堅定:“國公之位是護身符,我們夫妻同心,謹守本心,恪守規矩,便是另一重鎧甲。呂氏想動,也須得掂量掂量其中的分量與風險!父親所言極是,你身份貴重,卻又無實權,正是陛下與皇后娘娘最放心的屏障。她若妄動,便是犯了大忌諱。”
馬淳長舒一口氣,將內心的隱憂說破,壓力反而泄去大半。
“你說得對。”他臉上重露溫和笑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馬淳一介醫者,治病救人便是全部心意。只要她不動歹念,我便當她不存在。過好咱們自己的日子,護好咱們的家。”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妻子的小腹上,溫柔如水:“也護好咱們的孩子。”
徐妙云臉頰微紅,低頭輕撫小腹,那尚未顯形的生命,是她此刻最大的底氣與未來無限的期許。
“嗯,護好咱們的孩子。”她聲音輕柔卻充滿力量。
而直到此時徐妙云才更加理解為什么自己的丈夫不去認親。
因為宮廷爭斗是殘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