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滿眼自責的模樣,不難看出,定是覺得自家男人的病是自己咒的。
馬淳心中雪亮!果然如此!
他立刻又拿出血糖儀:“再看看他身體里的糖分。”
他快速消毒,采了一滴指尖血滴在試紙上。
很快,血糖儀顯示:4.8ol/l。
數值在正常低限,暫時沒有血糖低。
兩個重要指標準確錨定!
馬淳長長吁了口氣,心中再無懷疑。
他轉身,目光平靜地看向那呼吸幾乎不可聞的病人,看向震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老管家,淡淡開口:
“不是什么郁證虛損,也不是方供奉他們想的方向不對。”
“王管事是吧?你家這位,是中了毒。”
“毒?!”老管家和婦人同時失聲驚呼!
馬淳緩緩吐出兩個字,清晰無比:“亞硝酸鹽中毒。”
“那老鹽腌的大頭菜根,想必用的腌料不純。腌制的鹽塊里,含有太多天然的亞硝酸鹽雜質。或者腌制時間不夠長不夠透,導致菜根里含有大量的亞硝酸鹽未充分轉化分解。
“大量食用,亞硝酸鹽進入血液,將正常的血紅蛋白氧化成了高鐵血紅蛋白。
“這高鐵血紅蛋白無法再攜帶氧氣!病人體內嚴重缺氧,腦子供血不足,反應遲鈍木僵只是開始,接下來會出現暈厥,最終可能死于心跳驟停或者窒息!他的面色發灰、嘴唇發紺、呼吸微弱、心率緩慢,皆是嚴重缺氧所致!”
老管家聽得臉色慘白,后背被冷汗浸透!
他不懂什么高鐵血紅蛋白,但“毒”“中毒”“嚴重缺氧”、“心跳驟停”“窒息”、“死亡”這些詞,卻扎進他的耳朵!
任務……徹底辦砸了!
他哆嗦著嘴唇:“那……那方供奉和周坐堂……”
“他們受限于診法。”馬淳的語氣恢復了平淡,甚至帶著一絲醫者的憐憫,“只依靠望聞問切四診。面對沒有典型熱證寒證、癥狀表現為極度虛衰木僵的病人,自然會先考慮郁證、虛勞、痰阻腦竅這些常見之疾。誰又會輕易想到一個看似尋常的愛吃腌菜的小嗜好,竟差點成為殺人不見血的毒刃?”
他又補充道:“這癥狀拖了兩個月還沒死,只能說中毒劑量不算即時致命,但造成的傷害已深入骨髓。
“即便現在救治,也很難完全恢復如初了。但立刻治療,保命有望。”
他著重強調了“很難完全恢復如初”,然后便清晰地看到老管家眼中最后一絲僥幸徹底熄滅。
馬淳不再看他們,動作迅速地拉開藥柜。
取出一小瓶密封的藥水——那是他之前根據系統配方兌換、作為急救備用的一小支美藍(亞甲藍)。
亞硝酸鹽中毒的特效解毒藥!
如今正好用在刀刃上。
“這藥能救命。”他將藥瓶遞給婦人,“用干凈的冷水,將這瓶里的藥水稀釋一百倍!立刻給你當家的灌服下去!每次能灌多少是多少!然后立刻帶他回城!去找方供奉或周坐堂,告訴他們亞硝酸鹽中毒的診斷和我用的這藥。他們會知道后續如何處理。快!”
美藍是特效藥,但后續維持治療和對癥支持同樣重要,需要城里有經驗的大夫接手。
婦人和老管家哪里還敢耽擱,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攙扶著那木訥病人上了馬車。
那精壯車夫臨走前瞥向醫館門口的眼神,復雜無比。
夜幕深垂,徐妙云早已回府,此刻端來一盞熱茶,輕輕放在桌角。
“走了?”她低聲問,聲音帶著一絲了然的寧靜。
“走了。”馬淳放下器械,接過茶盞,“很識相。知道事情砸了,后續不會再敢沾手。”
徐妙云拿起針線簍,坐在他對面,“是什么病?真那么難?”
“亞硝酸鹽中毒。”馬淳啜了一口茶,簡單解釋了一下原理。
“癥狀就是極度虛弱、木僵、面色死灰、呼吸慢、脈搏弱,像被抽了魂榨干了氣血的活死人。古代名醫除非親眼見過許多例,否則很難與平常的腌菜聯系起來。在他們眼中,自然是‘怪癥’。我能一口道破,靠的不是神通,是知道了病因本質。再靠機器確認了缺氧的證據。信息差而已。”
徐妙云嘴角微揚,“看來呂氏這第一招,又變成了你的踏腳石。不僅沒砸到招牌,反而……坐得更穩了。那些儀器,可把那位王家的管事嚇得不輕吧?”
馬淳放下茶盞,“嚇是嚇到了。不過,他們送來的病人,也的確該救了。毒入血肉兩月,雖勉強吊著命,但損傷……怕是不可逆了。我能做的,是給他一條活路。”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