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傅忠會放。該查的也查得差不多了。但馬淳記住你現在的身份。”
“你不是當初那個小村醫了,你現在是大明的徐國公,是太子的親舅舅!是咱小舅子!”
朱元璋微微前傾。
一股無形的威壓彌漫開來,“一言一行都有人在看,在猜,在學。你的話分量不一樣了明白嗎?”
馬淳心頭一震。
他當然明白。
國公的爵位是恩典更是千斤枷,他躬身道:“臣……謹記陛下教誨。”
朱元璋看著他順從的姿態臉色稍霽,但語氣依舊嚴肅,“救死扶傷是你的仁心咱欣賞,但朝堂之事錯綜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咱問你該不該殺,是要你體察為君之難,不是讓你來教咱……”朱元璋頓了一下。“怎么做皇帝。”
最后一句話不重,卻帶著凍人心魄的寒意。
馬淳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直沖頭頂。
他撲通一聲再次跪倒,“臣萬死!不敢有這等心思!”
朱元璋看著他瞬間煞白的臉,行了!起來!動不動就跪,咱沒說你不能說話,但要懂分寸,尤其在這件事上,你才剛找到家人,路還長別折在半道。”
這幾乎是明晃晃的警告。
馬淳渾身一震。
他明白了朱元璋的深意。
這是在點他。
新晉國舅根基未穩貿然卷入大案漩渦,極易被別有用心之人當作靶子。
他低頭:“臣……謝陛下點撥。”
東宮
幾乎就在馬淳跪在奉天殿的同時。
東宮議事廳的門被推開。
太子朱標正在批閱文書。
貼身內侍快步上前,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朱標執筆的手猛地一頓,墨點暈染了奏疏,“什么?”
朱標猛地抬頭,臉上全是驚愕,“舅舅此刻就在父皇那里?他在為傅忠求情?”
內侍重重點頭:“是,殿下,李公公派人急報,就在奉天殿!”
朱標豁然起身,他已顧不上了,“備輿!快!去奉天殿!”
內侍緊跟疾呼:“殿下!已備好了!”
就在朱標沖出門檻時,太子妃呂氏走了出來,“殿下何事如此匆忙?”
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
朱標頭也不回:“舅舅在父皇那兒!”
呂氏眼底掠過一絲驚喜,聲音卻充滿擔憂:“舅舅怎么了?”
朱標已走到院中,“舅舅在跟父皇求情!是關于空印案里傅忠的事!”
呂氏“啊”了一聲,“這……舅舅是有些……有些魯莽了。陛下正為此案龍顏震怒,舅舅新得國公之尊,貿然去說這等事……”
她搖了搖頭,仿佛不忍再說下去。
朱標哪里還有心思細品她的弦外之音。
呂氏站在廊下。
望著朱標遠去的背影,臉上那份濃濃的憂慮瞬間化去,眼中的算計再難遮掩。
好啊!
她心中冷笑。
真是老天有眼!
這莽撞無知的村夫!
仗著點醫術和突然掉下來的國舅身份,竟真以為自己能插手朝堂大事了?
空印案?
那是陛下心里最深的刺!
誰都碰不得!
你馬淳算什么東西?竟敢去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