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舌發干,唾液似乎瞬間消失,舌根深處卻泛起一陣古怪的微腥。
“呃……”一聲微弱的干嘔被強行壓回喉嚨深處。
她死死咬住下唇,唇瓣瞬間失了血色。
“娘娘?”守在外間的貼身女官敏娘聽見細微動靜,掀簾探頭,敏銳地察覺到主子異樣,“您臉色不對!可是哪里不適?”
呂氏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臟腑和眼前亂舞的重影。
她穩住身形,松開撐著桌面的手,不能示弱!
更不能在此時傳出病弱的風聲,尤其是在馬淳剛剛“關切”過朱雄英的微妙時刻!
“無……無妨。”她故作輕松地揮揮手,“許是午后吹了點風,有些頭暈。想是最近憂心雄英,未曾安眠之故。”
她扶著桌沿緩慢站起,腳步有些不穩地向寢榻挪去:“備些熱湯……溫養些的。不必驚動旁人,更不必擾了尚藥局!本宮歇歇……歇歇便好。”
最后幾個字說得有些吃力。
那陣眩暈稍退,卻并未消失。
躺在柔軟華貴的填漆彩繪大床上,錦被簇擁,呂氏卻渾身發冷。
一股莫名的恐懼攫住了她,比懷疑馬淳時更加冰冷徹骨。
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
她強迫自己不去想,閉上眼。
夜更深。
小半個時辰過去,敏娘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溫熱的燕窩羹進來。
駭然發現自家主子正無意識地抓緊了錦被,身體蜷縮著,肩膀在錦緞下輕輕顫抖。
借著昏黃的燭光,敏娘驚恐地看到呂氏露在錦被外的手腕內側皮膚上,隱約浮起了一層細密的紅點。
“娘娘!”敏娘手中的托盤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您的身子……”
“別嚷!”呂氏猛地側過臉,她壓著嗓子低喝,“扶本宮……扶本宮坐起來。”
她艱難地喘息著,那股眩暈感如同潮汐再次涌來,伴隨著一股強烈的煩躁,燒灼著她的神經,讓她幾乎失控地想推開眼前所有人。
“給本宮再拿床被子……冷!”
牙齒不受控制地微微叩擊。
敏娘嚇得魂飛魄散,連滾爬地抱來兩床厚厚的絲綿被,層層裹住呂氏。
觸手冰涼!
呂氏蜷在里面,抖得被子也發出悉悉索索的響。
她再顧不得主子先前吩咐,帶著哭腔急道:“不行啊娘娘!您這情形太險!奴婢、奴婢這就去叫尚藥……”
“站住!”呂氏厲聲喝止,“你這蠢婢!想把事情嚷得闔宮皆知不成?雄英尚未好利索!你嫌本宮麻煩不夠大?是存心要壞了本宮的名聲,讓滿宮上下覺得我們母子皆是藥渣纏身的病秧子嗎!”
她猛地抽出一只手,指向外間,“滾出去!誰也別進來!守著門!天亮再說!”
一口氣吼完,她頹然倒回厚厚的錦被里,胸口劇烈起伏,臉色灰敗得嚇人。
敏娘被她陡然爆發的氣勢駭住,不敢再言,哆嗦著應了聲“是”。
手忙腳亂地收拾了地上的狼藉,逃也似地退了出去,輕輕合攏殿門。
重重簾帷隔絕了外面。
不知煎熬了多久,外間隱約傳來敏娘低低的聲音:“娘娘……尚藥局的張醫丞來了……在門外候著……”
“不見!”呂氏想也不想,低啞咆哮。“讓他們都滾!誰敢踏進來……敢泄露一個字……”
威脅的話語被一股反胃的酸澀打斷,“嘔……”
內殿終于徹底陷入了死寂。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