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娘連忙小心地扶起她一點,用玉杯小心喂她喝了幾口溫水。
呂氏勉強吞咽下去,胃里卻翻騰得更厲害。
她猛地推開杯子。
“滾!讓她們都滾出去!別在跟前礙眼!”她低吼著。
她恨透了自己這副虛弱的模樣,更恨有人看著。
敏娘嚇得臉色發白,連忙應聲退下,將外間侍立的幾個宮女一并揮手驅離。
沉重的殿門再次合攏。
又一陣眩暈毫無預兆地襲來。
呂氏眼前發黑,仿佛整個人被拋向黑暗的深空。
耳邊嗡嗡作響,像有一萬只蚊蟲在鉆她的腦子。
她悶哼一聲,倒在枕上,冷汗浸透了中衣。
這就是病倒的滋味?
如此狼狽無力,生死仿佛都攥在別人手里。
平日里的尊貴威儀蕩然無存,只剩下掙扎和丑陋。
她咬著下唇,恨意像毒蛇纏繞著心臟。
馬淳……
徐妙云……
這樁樁件件,她記下了!
翌日,呂氏才在短暫的昏沉中睜眼。
昨夜如同煉獄,反復的眩暈、惡寒與惡心像鈍刀子割肉。
她試著動了動。
身體的僵硬和沉重并未完全消散,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
腕間的刺癢倒是減輕了,低頭看去,那一層細小的紅疹子依然清晰可見。
“娘娘,可要傳膳?尚藥局……”敏娘守了一夜,見她醒來,小心翼翼地問。
“閉嘴!”呂氏厲聲打斷,聲音比昨天更加嘶啞,“不許再提尚藥局!本宮……本宮只是沒睡好,染了風寒!讓她們準備清淡湯水便是。再敢多嘴……”
她眼神狠厲,敏娘嚇得噤若寒蟬,連忙點頭稱是,再不敢提請御醫之事。
接下來整整一日,呂氏將自己關在殿內,誰都不見。
勉強灌下去的幾口湯粥,沒過多久就盡數嘔了出來。
那種身體失控的虛弱感和揮之不去的頭暈,讓她煩躁欲狂。
宮人們竊竊私語,都知道太子妃娘娘“風寒”嚴重,閉門謝客,精神頭也很差。
太子朱標前來探望,也被她以“恐過了病氣給殿下”為由婉拒在門外。
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呂氏的心也沉在谷底。
她真切體會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她徹底信了。
這馬淳,比她想象的還要狠!
不用刀,卻比刀更讓她難受。
……
醫館。
徐妙云輕輕放下剛縫好的小衣,抬眼看他,“宮里…動靜如何?”
她問得含蓄。
馬淳知道她在問呂氏的情況。
他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
“剛得的消息,”他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太子妃娘娘染了風寒。病得不輕,拒見御醫,也見不得風。”
徐妙云手上動作微微一停,隨即恢復了平靜。
她拿起另一塊柔軟的棉布,細細折疊。
“風寒?倒是個體貼病家的好說辭。”她輕聲說著。
馬淳看著妻子的側臉,“病痛纏身,自然能解病苦。這滋味,她算刻骨銘心了。”
他走到妻子身邊,手掌輕輕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動作輕柔至極。“往后,無論誰想再動心思,也得掂量掂量惹惱一個神醫的下場。”
感受到掌心下生命的律動,她抬手,覆上丈夫的手背。
“醫者之心,救死扶傷是本分。”她語氣輕緩,“但也需雷霆手段,守護這方寸安寧。”
她微微側頭,眼波溫柔地看向馬淳,“護住該護的人。”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