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對著一個女大夫,都不敢說出那難言之隱,那你今日踏入這醫館的門,又是何苦呢?”這話像根針,輕輕刺破了婦人內心那層厚厚的壁壘。
婦人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和痛苦洶涌而上。
“哇——”長久積壓的恐懼、羞恥、還有那難忍的痛楚瞬間決堤。
婦人猛地捂住臉,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哭。
她佝僂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哭聲壓抑又絕望,充滿了無助。“我說……我說……馬夫人……我對不住……我……我難受啊……燒……火辣辣的……還有……東西……味道難聞……白帶……很多……像豆腐渣……癢得鉆心……夜里抓得……抓破皮了……沒臉說……沒臉活了……”
她語無倫次,一邊說一邊捶打著自己的腿,泣不成聲。
徐妙云聽著她斷斷續續的描述,眉頭微蹙。
她心中有了初步的判斷。
徐妙云伸手輕輕按住婦人顫抖的肩膀,安撫地拍了拍。“好了,好了,不哭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她扶起那癱軟的婦人。“跟我來內室,我仔細替你看看。這病癥雖然令人不適,但能治。放寬心。”
婦人抬起淚眼婆娑的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她慌亂地點著頭。
徐妙云將她帶入里間的診察室。
待婦人情緒稍穩,徐妙云用屏風隔出一方私密空間。
“躺下吧,放松些。”徐妙云洗過手,戴上棉布指套,語氣溫和而專業。
她動作輕柔,示意婦人褪下部分衣物。
婦人臉色依舊羞紅,但比方才坦然了許多。
她閉著眼,身體僵硬地配合著。
徐妙云仔細為她做了檢查。
內里的景象果然印證了猜測。
“……確是濕熱下注,引發陰部濕疹,伴有明顯的炎癥。”徐妙云看完,一邊摘下手套,一邊對婦人解釋。
婦人緊張地望著她:“馬夫人……那……”
徐妙云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能治。不是什么絕癥。”
她走到外間藥柜前,打開一個靠下的抽屜。
從里面小心取出一個青瓷小罐和一個靛藍布包。
回到婦人身邊。
“這青罐里的藥膏,每晚凈身后薄涂在患處。”徐妙云將藥膏遞給婦人。“這布包里是配好的草藥。”
她又拿起布包,“每日取一包,用大鍋煮沸半個時辰,然后濾出藥湯。”
她頓了頓,認真道:“那藥湯放至溫熱不燙手時,坐浴其中一刻鐘。切記,務必要保持清潔。”
婦人雙手接過藥膏和布包,如同捧著救命的圣物。
眼眶又濕了。“馬夫人……多謝……多謝您……”
她哽咽著,又想下跪。
徐妙云眼疾手快地托住她。
“治病救人是本分。不必如此。”
她扶著婦人坐下,又仔細叮囑道:“還有,飲食務必清淡,忌食油膩。房事暫停一陣。勤換潔凈寬松的內褲,用過的毛巾、盆具要常煮曬。”
婦人聽得認真,不斷點頭:“我記住了……都記住了……”
徐妙云看著她逐漸恢復血色的臉,補了一句:“藥膏用完若未好利索,再來找我。”
婦人緊緊抱著藥,千恩萬謝,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門外等候的幾個病患不明所以,只看見一個婦人哭著進去,紅著眼出來,卻又像得了天大的喜事。
彼此交換著好奇的眼神。
徐妙云坐回診案后,臉上依舊平靜無波。
她翻開脈案,繼續書寫。
診室外,一位候診的老婦看著剛才離去的婦人背影,忍不住低聲對旁邊的人說:“看馬夫人的氣度,真是菩薩心腸……剛才進去時那臉白的喲……”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