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良渾身發抖,已經說不出話,他只知道自己卷入了一場致命的漩渦,稍有不慎就會被碾得粉身碎骨。
馬淳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胸腔劇烈起伏,壓制著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殺意。
死寂。
醫館內室,藥香散盡,唯余冰冷殺意。
周子良雙腿抖如篩糠,汗珠一顆顆砸在地上。
催產……巨大兒……難產……大出血……一尸兩命!
那一個個詞,如冰錐扎進周子良的耳朵里。
太子妃呂氏送的哪里是謝禮,分明是索命的鉤鐮!
更要命的是,自己親手把這些催命符捧到了徐國公夫人面前!
若真成了……
“國公爺!”周子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蓋骨撞在地上發出悶響。“下官……下官全然不知啊!”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是真的魂飛魄散。
“太醫院只是按例查驗……清單上并無異樣……下官只當是上等補品……真的……真的不知內里被動了手腳啊!”
周子良磕頭如搗蒜,額前迅速紅了一大片。
卷入東宮妃嬪的陰私謀殺,無論哪邊都是萬丈深淵,對他這種小太醫而言,橫豎都是個死!
馬淳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落在散落的昆侖鮑干花上。
“呵呵……”一聲冰冷的笑聲從馬淳喉間溢出,打破了死寂。
周子良猛地一顫,驚恐抬頭。
馬淳居高臨下看著他,眼神如刀。
“不知者不罪?”馬淳的聲音字字如鐵錘砸在周子良心上,“周太醫,你在太醫院當值多少年了?”
“十……十三年……”
“十三年。”馬淳重復了一遍,“浸淫藥性十幾年,會看不出這些藥被特殊炮制過?聞不出那刻意掩蓋的腥氣?嘗不出那反常的甜?品不出最后那爆發的苦?”
他向前一步,陰影徹底籠罩了跪在地上的周子良。
“還是說,你不敢看出?”
“我……”周子良嘴唇哆嗦,想辯解,卻一個字也吐不出。
馬淳俯視著他,“這些東西,若我夫人不明就里服用了,必然步了當年常太子妃的后塵!你會是那個遞刀的人!”
轟!
周子良腦子里一片空白,最后一點僥幸被徹底碾碎。
常氏!
先太子妃常氏!
那個名字像一道驚雷劈在他頭頂!
“謀害國公夫人,謀害陛下欽封的仁心郡主,謀害大明未來的國公世子或郡主……”馬淳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更顯殺機凜然,“周太醫,你該知道,這是誅九族的死罪吧?”
“誅……誅九族……”周子良徹底癱軟下去,渾身骨頭都像被抽走了。
他趴在地上,涕淚橫流:“國公爺饒命!徐國公饒命啊!下官真的……真的只是想辦趟差事……絕無謀害夫人和小公爺之心啊!”
他磕頭的動作已經變成了機械般的抽搐,恐懼已將他徹底淹沒。
馬淳冷冷地看著他如同爛泥般的姿態,心中那股滔天怒火仍在焚燒,但他更清楚,眼前的太醫,不過是被推出來的棋子。
真正要命的,是藏在東宮深處的那條毒蛇。
他需要的是證據。
“饒你?”馬淳的聲音依然冰冷,“若只憑你這句‘不知情’,我姐會信你?常妃當年的事,宮里頭難道就沒一點風言風語?只不過被壓下去了而已。”
馬淳彎腰,湊近周子良因驚恐而扭曲的臉,“你信不信,只要我把這堆東西原樣奉還給我姐馬皇后,告訴她,她的弟媳和侄孫差點被這些東西毒死,而你周太醫,就是送藥來的信使……”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