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雨,冰冷刺骨。
錦衣衛百戶陳武壓低身體,最后確認,“上!”
數條黑影如離弦之箭,精準地攀過高墻。
動作麻利,沒有觸動任何可能的機關。
然而預想中的毒霧、陷阱,一概沒有。
墻內是一個規整的小院。
幾畦藥圃被精心打理,在雨中青翠。
晾曬草藥的木架空空如也,顯然收了進去。
一間青瓦正屋,兩間稍矮的偏房。
窗戶透出昏黃的油燈光,安靜得不像傳說中的鬼域。
陳武快速打出手勢,幾名手下猛撞開正屋木門!
“錦衣衛!不準動!”
弩箭寒光,瞬間鎖定屋內三人。
燈下,一個須發皆白、穿著洗得發白葛布袍的老者愕然抬頭。
他手上還拿著一桿小銅秤。
旁邊兩個年輕徒弟,正搗著石臼里的藥材。
嚇得瞬間僵住。
沒有猙獰面目,沒有詭異煙霧。
三人就是普通的藥師模樣,甚至帶著點書卷氣。
屋內彌漫著濃烈但純粹的草藥苦香。
陳設簡樸,卻十分干凈整齊。
藥柜、工具擺放有序,跟恐怖傳說沾不上邊。
“官……官爺?”老者站起身,眼中是茫然多于驚恐,“這是何意?”
聲音沙啞,但不陰森。
陳武目光如電,掃視屋內。
沒有毒壇罐罐,沒有可疑尸骨。
只有藥草、書籍和蒸餾器具。
預料的“鬼醫巢穴”,此刻看來,就是個普通匠人的藥房。
他壓下心中驚疑,厲聲道:“你就是村里人說的‘鬼醫’?”
老者愣了愣,隨即苦笑。“那是……那是鄉親們胡亂叫的。”
他放下銅秤,“老朽宋青涯,就是個癡迷古方藥理的老藥師。帶著兩個不成器的徒弟討生活罷了。”
“討生活?”陳武冷笑,“討生活用得著把住處弄成禁地?嚇得村民不敢靠近?用的著散布瘟神謠言?說什么吸口氣就得死?”
他指向窗外墻根寸草不生的地方:“還有那里,怎么回事?!”
宋青涯順著他的手指看去,臉上浮起一絲無奈和歉意。
“那里……”他嘆了口氣,“是老朽早年研究一味礦物藥毒,不慎打翻了一點藥液,沁入土里。雖盡力清理,但藥性霸道,土質已壞,種不得東西了。并非有意污穢。”
他看向陳武:“至于傳言……官爺明鑒。老朽師徒常需提煉一些劇毒之物入藥,如蛇毒、蝎毒、斷腸草精粹等。氣味駁雜,加之提煉時偶有揮發,確帶些微毒霧。”
“若不事先警示,任那不知情的村童或貪心的閑人闖入院子,沾到碰到這些劇毒物事……”宋青涯搖搖頭,眼中滿是后怕,“輕則中毒殘廢,重則當場斃命。老朽散些恐怖言語,實是無奈之舉,只想將人嚇走,免生無妄之災。”
一個徒弟忍不住小聲辯解:“師父常說要‘鎖門避害’。我們只想關起門做自己的藥,從沒想過害人!”
另一個徒弟也用力點頭。
陳武的眉頭皺得更緊。這與他預想的狡詐兇徒完全不同。
他逼問核心問題:“好一個閉門鉆研!那‘溫玉散’的藥引子是不是你這兒出去的?!”
“溫玉散?”宋青涯先是迷惑,隨即臉色大變,“官爺是說……那種能溶入滋補品中,無色無味引動陰毒的陰蝕引?你們……你們查到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