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把皇權威嚴,死死焊在天上。
如今,這些他立起的鐵規矩,這些他灑的血,竟成了這群下臣把呂氏那賤人捧到東宮主位上的最強硬的推手?!
這幫混賬把他這皇帝的心思摸得這么準!
算得這么死!
像在盤子里看著一顆活蹦亂跳的棋子!
大殿里一片死寂。
只剩下李謙壓抑不住的抽噎。
還有牙齒“格格格”打顫的細碎聲響。
朱標站在幾步外。
那冰冷清晰的剖析,剝開了東宮舊事最里層,最樸素的邏輯。
那些看似復雜如蛛網的陰謀,撥開了層層面紗,露出的竟是最直白最兇狠的人性貪妄!
勛貴強橫不得圣心,文官根基淺容易掌控,呂氏便順勢爬了上去。
多么“樸實無華”的道理,又是多么致命的算計!
蔣瓛像是柱子投下的影子,紋絲不動,眼觀鼻,鼻觀心。
朱元璋盯著藻井上那盤踞的金龍。
金漆剝落了些許,那龍眼空洞,卻仿佛在睥睨著他,也像是在無聲地嘲笑。
……
徐國公府暖閣。
爐火燒得正旺。
徐達抱著小馬尋坐在寬塌上。
小家伙胖手緊緊揪著他一綹胡子,“咯咯”地笑。
徐妙云手里端著一碗蓮子湯,正一勺一勺的喝著。
徐輝祖、徐增壽坐在暖爐旁的錦墩上。
徐妙錦心不在焉地翻著本坊間話本。
桌上點心碟子里,精致酥餅還冒著熱氣。
“外頭抓得兇啊。”徐增壽指尖捏著顆核桃,把玩了半天,最終沒捏開,又輕輕放回白瓷盤里,“宮里宮外全是風聲。這雪不知何時能停。”
徐達捏住外孫那不安分的小胖手。
胡茬逗得小家伙咯咯笑得更歡。
老頭也沒抬頭。“根子爛了。膿包不擠干凈,這雪就停不了,捂得人心都發霉了。”
徐輝祖眉頭鎖緊,忍不住接話,“父親您說這事何以至此?牽連太廣了。”
“哼。”徐達鼻子里擠出聲冷笑。
抬眼掃過兩個兒子,目光里全是歲月磨礪后的冷峻。
“貪心不足蛇吞象罷了。”他顛了顛懷里的小肉團,“瞧好了這才開頭。勛貴劃地自肥,士紳結黨營私,攪和在一口鍋里,還沾上皇嗣的血腥,陛下眼里最揉不得沙子!這些人能好?”
“你大姐如今日子安穩,虧得你大姐嫁的好。”
他眼神轉向徐妙云,緩了半分。
“瞧瞧常家,閨女走了四年,這樁事,還在把人骨頭往磨里碾!都是結親惹出的禍根!”他聲音低沉,“根子不正樹長得再大再招搖,一陣邪風,就得咔嚓!”
徐妙云喝完了最后一口湯,將碗給邊上的嬤嬤,低聲道,“父親說的是,夫君他從不攀附這些彎彎繞,一心就奔著治病救人去”
“所以外頭的驚濤駭浪,離這兒遠著呢。”
徐達深深看了女兒一眼。
“是啊。”老頭輕輕吐出口氣,“咱們徐家不圖那潑天的權勢富貴,堂堂正正站著做人,踏踏實實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