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黃瓜也興特供?”老李夾起根黃瓜條,咬了一口,“蔫了吧唧的,趕不上咱家水靈。”
李哲捏著黃瓜條端詳,瓜心發空,入口有些苦澀,特供黃瓜品種肯定沒問題,那就是存放時間太長。
“應該是從最南邊運來的,跟咱家新鮮的黃瓜肯定比不了。”李哲語氣有些不確定,據他了解,這個年代京城也有暖棚,主要用于科研、育種,產不產黃瓜就不清楚了。
這種暖棚多是玻璃溫室,靠著煤炭升溫,費用太高,不適合大面積推廣。
“娘嘞,坐火車來的,難怪這黃瓜金貴。”老李長這么大沒坐過火車,眼里說不出是羨慕,還是其他意味。
李哲笑了,“爹,以后我帶您坐飛機。”
老李沒接茬,習慣了兒子時不時畫個大餅,嘀咕道,“咱帶了三根黃瓜,他不切咱家的黃瓜,而是讓咱吃特供黃瓜,這是為啥?”
要不說老李愛瞎尋思呢,李哲之前倒沒往深處想,“劉經理留下咱家的黃瓜,沒準是想嘗嘗黃瓜的口味,再決定價格。”
“這做生意的人就是心思多,不像咱種地的實誠。”說話的功夫,老李又吃了個卷餅,一抹嘴,“也沒準是為了壓價,顯擺他這兒不缺貨。”
李哲認為有這種可能,猛地,他又想到另一種原因,會不會是爺倆想多了,這原本就是二樓包間的標配?
李哲搖搖頭,這不是他該想的,小聲詢問,“爹,你想賣多少錢?”
老李喝了口鴨架湯,“能來這地吃飯的都是有錢人,咱村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我尋思不能低于七塊,要不孫濤他們該有想法了。”
孫濤、李金霞、洪三等人屬于中間商,以六元的價從李哲手里進貨,加價賣出去才能賺錢。別管他們往哪賣,價格應該不會低于七元一斤。
其實,李哲并不在意中間商的想法,冬天賣黃瓜的只有他一家,很多規矩在他這不適用。
有一條老李說著了,全聚德客人消費能力很強,可以適當提高黃瓜售價。
但也不能太高,這個年代,全聚德前門店經理的身份不簡單,萬一把人家惹毛了,把自家黃瓜弄成特供了,去哪說理?
李哲吃完烤鴨和干炸丸子,又喝了一碗鴨架湯溜縫,心滿意足的問,“爹,吃飽了嗎?”
“飽是飽了,就是少了點酒,要是能配上二兩汾酒,那就美了。”
李哲拍拍他的肩膀,“老李同志,好好干,等年底賺錢了請你吃烤鴨、配茅臺。”
之前,兒子說請自己喝茅臺,老李覺得他放屁,這會兒想想也不是那么遙遠,甚至老李腦子里冒出一個想法,為啥要等到過年?
李哲出了包間,讓服務員請來劉經理。
劉經理瞅了一眼光禿禿的盤子,笑著問,“兩位吃的還滿意?”
老李贊道,“劉經理,你們店的烤鴨真不賴,不愧是咱京城一絕。”
“老李同志,謝謝你的夸獎,歡迎以后常來。”
“你們這好是好,就是得排長隊。”
“下次來直接提我名字,不用排隊。”
“哎呦,那敢情好,謝謝您了。”
“別客氣,一回生二回熟嘛。”劉經理客套兩句,笑容收斂,“老李同志,我那會兒跟您提過,我們店的黃瓜用量大,冬季是蔬菜淡季,黃瓜供應少,想從您家購買一些黃瓜。”
老李反問,“劉經理,您要多少?”
劉經理張開右手巴掌,“一天五十斤,必須是新鮮黃瓜。”
自家黃瓜產量多,50斤問題不大,老李扭頭望向兒子。
李哲接過話茬,“劉經理,能把黃瓜賣到全聚德,我是一百個樂意。但我家黃瓜大都被客戶預定了,還提前支付了定金,暫時湊不出那么多。”
劉經理追問,“你能湊多少?”
李哲不答反問,“您想多少錢買?”
劉經理似乎早就想好了,直接開口,“五塊錢一斤。”
李哲站起身,“感謝您今天的招待,以后有機會咱再合作。”
劉經理右手虛壓,“李哲同志,不急著走,你覺得多少合適?”
李哲嘆道,“跟您交個實底,這冬天的黃瓜不好種,成本特別高。真要五塊錢賣您,我都賠錢。我欠了信用社一屁股貸款,還指望賣黃瓜還賬呢。
您誠心想要,我給您算七塊一斤,現金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