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的方桌坐著兩個青年,正是蘇州胡同的季鴻賓和船板胡同的周永強。
季鴻賓端起蓋碗茶,啜了一口,“強子,我打算明個去買南下的車票,你又籌了多少?”
“我想辦法湊了一千。”周永強為了湊夠這一千,連他母親的老本都借來了。
“不夠,就你這點本金,搞不好還得賠錢。”
“季爺,您不說倒騰國庫券穩賺不賠嗎?”
季鴻賓說道,“生意肯定是賺的,但做生意也是有成本的,來回的車票、住宿、吃飯,不都要錢?你就一千的本,倒騰一回也就能賺幾十,還不夠路上那點費用呢。”
周永強垂頭喪氣不說話,季鴻賓心里咯噔一下,真怕他不去了,“這樣吧,我幫你承擔車費,你再想辦法湊點錢。”
這年頭路上不太平,一個人揣著錢出門太危險,有個知根知底的照應,花點小錢也值得。要不然季鴻賓還得專門雇個保鏢,那花費可就大得去了。
“謝謝季爺。”周永強擠出一抹笑,收了人家的車費,路上難免跑前忙后,但他早就習慣了。
季鴻賓抓起一把瓜子,邊磕邊說,“強子,你要實在想不到轍,我幫你出個主意咋樣?”
“您說,我聽著呢。”
“我家前院賣菜的李老板不是有錢嗎?你們又是親戚,找他借點。”
周永強心里發苦,說是親戚,但實際上咋回事,他也是后來才搞清楚的。他老丈母娘和李哲母親從小一起長大,后來又鬧了矛盾,據說如今又和好了,到底怎么個事他媳婦都說不清,他也不敢有太多指望。
“得了,今兒個就到這吧。”季鴻賓拍拍手上的瓜子皮,站起來伸伸懶腰,“你再抓點緊,磨磨唧唧我可真不帶你了。”
季鴻賓騎著自行車回到家,敲了敲后院的門。
“誰啊?”院里傳來一陣脆生生的嗓音。
“我。”
譚靜雅聽到熟悉的叫門聲,緊著走過去開門。
門開了,便見到一身呢子大衣的季鴻賓站在外面,“爺,您回來了?”
這個充滿舊時代的稱呼,剛結婚那會兒譚靜雅是不肯叫的。季家老太太為此發了幾次脾氣,她才不情不愿地改口。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譚靜雅意識到這個家真正做主的其實是老太太。
“嗯。”季鴻賓點點頭,徑直走進了院子。譚靜雅關上院門,也跟著進了里屋。
“爺吃過了嗎?沒吃的話我給您做點。”
“不用折騰了,我在茶館里吃了點心不餓。”
譚靜雅在臉盆里添了點熱水,“那您洗把臉。”譚靜雅說完又仿佛想起了什么,指著桌子上的雕花瓷盤,“這是前院李老板送來的黃瓜,老太太特意讓我給您留的。”
季鴻賓擦擦手,右手將毛巾遞給譚靜雅,瞅著桌子上的黃瓜,“嚯,看著倒是挺鮮嫩——這黃瓜皮怎么磕破了?讓老太太看到了,又得說你。”
“爺,這您可不能賴我,這黃瓜皮是運輸過程中磕破的。我手哪有那么大勁兒?”
“要不說這做小生意的猴精猴精的,送禮還得送賣不出去的磕皮兒黃瓜,換我可拿不出手。”
“有的吃就不錯了,人家又不求咱辦事兒,就是鄰里鄰居的來往人情。”
“老太太吃過了嗎?”
“中午就吃了,晚上又切了一小盤。怕她鬧肚子,沒敢讓她多吃。”
“做得好。這老太太別看年紀大了,跟小孩似的不忌嘴。”
“爺,您在外面忙了一天,我去給您打盆洗腳水,解解乏。”
“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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