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強和李哲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大雜院。正蹲在小廚房熱飯的陳大媽探出頭,“永強這么早就回來?今兒沒去廠里啊?”
“今兒個請朋友來家里做客。陳大媽做啥好吃的?”
“昨兒的剩菜熱熱,兒子媳婦都上班呢,中午就我一人湊合墊吧。”
“成,您忙著,咱回頭再聊。”周永強領著李哲往后院走,將車停在了自家房門口,“這兩間就是我家的房子,可比不上你的小院敞亮。”
“周哥,您這屋再小也是自家的。我那小院再好也是租的,比不了。”
“李老弟啊,我早瞧出來了,您是個有本事的,在京城置宅也就是遲早的事。”說話間,周永強開門撩起門簾,請李哲進屋。
屋子只有十幾平方米,放得滿滿當當。最里面擺著一張床,西面立著衣柜櫥柜,中間勉強擺上一張方桌。桌上放著三碟切好的涼菜:一盤松花蛋,一盤子花生米,一盤小蔥拌豆腐。
“李老弟隨便坐。我媳婦去飯館上班了,我娘出去串門了,孩子們也上學了。今兒個清靜,咱哥倆好好喝點。”周永強撩起袖子,“你先坐會兒,還有道硬菜。”
李哲坐在桌旁,想著周永強今天請客的緣由。雖不知具體,但也能猜個大概——自己最大的本事就是能賺錢,要么是想找自己尋個事兒干,要么是想借錢。
屋外飄來一陣香氣,門簾從外撩開,周永強端著一盤爆炒肥腸,“這時節沒有尖椒,差了點意思。”
周永強拿出白色小桶,擰開蓋子,“李老弟,哥哥我條件一般,只能請你喝點散酒,別嫌棄。”
李哲扶了扶酒杯,“都一樣。我們在家也是喝散酒,幾杯下肚勁兒上來都一個味兒。”
“這話不假,咱喝酒不就是求醉嘛。”周永強端起酒杯,“來,老弟我敬你一杯。”
李哲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周哥,今兒找我來是有什么事兒吧?”李哲夾塊肥腸吃,蒜末間摻著蔥段和醬辣椒,味道濃烈,確實下酒。
周永強放下筷子,“李老弟爽快,實話跟您說,今兒請您來是想談點生意。”
“什么生意?”
周永強壓低聲音往李哲身邊湊了湊,“國庫券您聽說過嗎?”
李哲愣了愣,何止聽過,簡直如雷貫耳。
上輩子李哲四十歲前都在種地,外界信息全靠電視和閑談。四十多歲智能手機興起,他開始看、刷頭條、玩抖音,才跟著漲了不少見識。
八十年代末的國庫券,正是人們津津樂道的暴富門路。
其中佼佼者莫過于靠倒國庫券發家的楊百萬,很多人都以他為榜樣,可人家并不是一般人,他的起始本金就有幾萬,據說加上貸款資金規模超十萬,背后還有專業團隊,每到一地都會打點關系,成本很高,這種模式一般人壓根玩不轉。
“周哥是想倒賣國庫券賺差價?”
這下輪到周永強吃驚了,“李老弟也知道倒騰國庫券?”
“了解些皮毛。聽說國家放開了試點,各地價格有差,可以低買高賣。”見李哲直戳要害,周永強有些泄氣,之前想好的話也噎住了。
半晌才重新開口,“倒賣國庫券是穩賺不賠的買賣,老弟就不動心?”
“動心,可我蔬菜攤子離不開人。”李哲心里很清楚,反季節蔬菜才是他的根基,他可以成為這個行業的領頭羊,斷不會舍本逐末。
“老弟是有真本事的,可以憑本事吃飯;像我們這種沒門路的,只能做點投機倒把的營生。”
“周哥,您別寒磣人了,您是京城人還有正經工作,多少人羨慕?我這蔬菜大棚今年賺點錢,明年還不知咋樣呢。”
“李老弟,跟您交個實底兒——我那工作不是國營的,是街道集體企業,月入不過百八十塊。媳婦在餐館幫工掙得也少,全家就指這點錢。”周永強猛灌了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