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楊馬村,葛家。
馬招娣看了看墻上的鐘表,已經六點多了,嘴里嘀咕道:“都這個點了,今兒個怎么還不來?”
她心里有些不安,裹上外套出了屋。外面的天已經黑了,她心里更不踏實,打開院門往遠處瞅,依舊看不到丈夫的身影。
她和葛青山是去年秋天結婚的,婚后小兩口就搬出來住了,感情很好。
吹來一陣北風,馬招娣凍得直縮脖子,又忍不住跺了跺腳,但依舊不愿意回屋。
她踮著腳往遠處看,見到一輛自行車奔著家的方向來,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終于回來了。
她往前迎了幾步,問道:“青山,咋這么晚才回來?”
“我回來的還算早呢,今個棚里老熱鬧了,要不是怕你擔心,我都想留在那過夜了。”見到媳婦凍得臉頰通紅,葛青山有些心疼:“媳婦,你怎么在這站著?多冷啊,趕緊回屋去。”
夫妻倆推著車進了院,馬招娣關好院門,看到丈夫自行車后面馱著大包小包的,忍不住問:“你這是拿的什么?”
“都是好東西。”葛青山嘿嘿一笑,“今個二表哥也回來了,拉了半車的東西,說是給我們發的新年福利。”
“這算什么新年呀,發這么些東西!”在馬招娣的印象里,過農歷年才算是新年。
葛青山將自行車停穩,一邊搬東西一邊說:“有四斤牛肉、四斤豬肉、一袋米、一袋面、一塊豬板油,還有兩條魚。這些東西都夠咱們吃到過年了。”
“這么多過年也吃不完。”馬招娣砸吧砸吧嘴:“大家都有嗎?還是只給親戚發了?”
“只要長期干活的都有,比我們去的晚的林小虎和村里的民兵都發了,你是沒瞧見,可把他們樂壞了。”葛青山將東西搬進屋,叮囑道,“媳婦,給我留二斤豬肉和一條魚,回頭我帶去大棚吃。大家在一塊搭伙吃飯,隔三差五的都會帶東西,我也不好老是白吃。”
“行,你說了算。你去洗洗,我把飯從鍋里端出來。”馬招娣也是個麻利人,沒結婚前也是干慣了活的,不一會功夫就把晚飯準備好了。
葛青山坐在桌旁,擼起袖子:“媳婦,把散酒拿出來,明兒個就是新年,咱倆今天也喝一杯。”
馬招娣并沒有掃興,拿出一桶散酒,給他倒了一杯,自己倒了小半杯。
葛青山象征性地跟媳婦碰碰杯,而后一口干了。辛辣的酒水下肚,驅散了一路的寒氣,舒坦。
葛青山就著菜,吃了幾口二合面的饅頭,肚子里有了東西,才說道:“媳婦,你在家也是一個人,要不跟我一塊去大棚干活吧?那里面也暖和,大姨和堂姐整天都在那,也不怕沒伴,說說笑笑熱鬧著呢。”
馬招娣有些心動。堂姐從小就照顧她,自打堂姐嫁到大營村,姐妹倆才見面少了。不過,她又有些猶豫道:“你和爹都在那干活,我再去了會不會不好?”
葛青山嚼了幾下,咽下嘴里的饅頭:“瞅著吧,我估摸咱爹干不了多久了。”
“為啥?好端端的他為啥不干?”馬招娣詫異道。這又是工錢、又是獎金、又是福利的,去哪找這么好的事?如果不是有這層親戚關系,哪里輪得到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