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臉上掛著欣慰笑意。
斷了左臂?
沒關系,我之右臂依然可以握劍。
大道斷了?
沒關系,我弟子梁笙已在大道路上。
最黯然的,當屬趙使然。
這位身材矮小卻又胸懷天下的女子,似乎是江南出身,有著江南女子該有的婉約,此刻巨大的長柄鐮刀和姚碧蓮的短刀一起放在身畔,黯然坐在一塊石頭上。
她渾身浴血。
有她的血,也有荒獸的血,還有天王星上,被鎮壓在地獄的那位武道之人的血,更多的,卻是她恩師姚碧蓮的血。
姚碧蓮死了。
為救她而死。
本是女兒身,身材高大喜著男裝的姚碧蓮,在生死關頭,極為男人。
趙使然還記得她最后回眸看自己的那一眼。
很從容。
趙使然知道恩師想說什么。
可惜被一拳轟殺的恩師什么也說不出。
從天王星歸來,趙使然便坐在石頭上,一直想著恩師想對自己說,卻沒能說出來的話。
當李鳳棲和妲己從石船上躍下,慵懶臥在白云里的妖王兀蟲喲了一聲,“不得了啊小狐貍,你竟然藏了那么多保命手段,更是連白裳那牛鼻子也給你殺了,護犢子的清蓮道君竟然沒有找你秋后算賬,倒是稀奇事。”
妲己指了指李鳳棲,“他殺的。”
意思明確。
清蓮道君要算賬也是找李鳳棲,倒是不巧,李鳳棲得到的傳承來自商皇朝歌和天樞上相,清蓮道君大概還要掂量下他自己。
惹怒一位圣人,不算大事。
惹怒兩位,那真是大事。
何況其中還有一位殺力最重的劍修圣人,就算是清蓮道君那一脈的那一位道家圣人,若是要出面護犢子的話,也得再三掂量。
李鳳棲笑了笑,“運氣運氣。”
全靠女妖玉石。
東魁狠狠的啃了口竹子,不屑的啐了口痰,狗日的運氣好。
灰袍道人,道號玄清,此刻睜開眼,掃視眾人一眼,略有嘆惋的道:“雖六道地獄再次被封印,諸位也從六道天書中獲益匪淺,可惜女子武夫姚碧蓮身死,劍修李守拙大道斷絕,貧道心中,委實愧疚難安。”
梁笙的恩師,名為李守拙。
很有意境的名字。
李守拙聞言哈哈大笑,“在下本無望大道,我輩劍修,劍往不平處,休說大道斷絕,若是如那姚碧蓮一般,在下亦在所不惜,此正是我九州修士修行之本。”
說這話時,他看向趙使然。
趙使然微微茫然。
不知道李守拙為何要對自己說這些話。
玄清道人拂袖,便有清光掠起,一閃而釋,沒過趙使然,聲如驚雷炸裂在趙使然耳畔,“愚子,還不開竅么!”
趙使然如醍醐灌頂,猛然醒悟。
她明白了恩師赴死之心。
我輩武夫,若是出刀,則一刀無阻,刀鋒之下見對錯。
剛且直。
我輩武夫,若是出拳,則人間生死、天地大義,則在這一拳之下。
無須畏戰。
亦無須懼死。
趙使然笑了,溫婉的輕聲念了句。
師父!
似有所感,趙使然身上的鮮血,便剝離開來,無盡鮮血在她身前如絲線交纏。
化而為人。
姚碧蓮。
長衫飄飄,巾幗不讓須眉。
地上短刀,顫鳴如雷。
嗚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