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光不明白賀時年到底是什么意思?
拿投名狀,拿什么投名狀。
賀時年也見白明光不解,揭開了答案。
“白書記是紀委體系的人,應該知道縣紀委書記已經換人的事吧?”
白明光點點頭。
“新書記是州上來的,你說新書記來了之后會不會燒火?而他的第一把火會燒哪里?”
白明光一怔,幾乎想要脫口說出青林鎮。
但話到嘴邊,他還是選擇謹慎回答:“不知道,不過,這和我似乎沒有太大的關系吧!”
“不,白書記,關系可大了!”
“我可以肯定,蔡書記下來后的第一把火一定會燒在青林鎮,而如果能在他到任后交上一份投名狀,你想要進城的想法,我完全可以幫你實現。”
白明光心動了,也猶豫了。
在賀時年說這番話之前,他已經決定擺爛,徹底在青林鎮退休。
然后等女兒畢業成家了,就搬去和女兒住一個城市,幫忙帶小孩,就這樣養老。
但賀時年的這句話,激發了他心底的欲望。
如果能離開青林鎮,進入城里自然最好。
只是為了這個愿望,他努力了十多年,因為他性格中的缺陷,沒有任何一個人愿意幫他。
賀時年提出可以幫他,讓白明光心中震驚不已。
“白書記,此次礦難,你和文書記配合搭檔,我都看在眼里,想在心里。”
“你是一個很有能力,也想做事的人,只是生不逢時,現實的情況還有你性格中的弱點讓你屈服低頭罷了,我說得對么?”
白明光的一支煙已經抽完,再吸已經到海綿層。
賀時年又給他遞了一支煙,看著他點燃,又狠狠吸了一口后噴出濃烈的煙。
白明光不傻,一下子就想通了賀時年的目的。
“賀書記,你的意思是讓我查白家村的白漢三,然后給新紀委書記蔡永恒交上一份投名狀?”
“不光是白漢三,而是所有和雙齊磷礦可能存在勾結的村干部,白書記,你可以當這是你人生的最后一次機會,你敢嗎?”
“為了讓青林鎮人民記住你,也為了讓你在青林鎮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留下你深深的足跡,更是為了還青林鎮一片干凈的天,你······敢嗎?”
賀時年使出了激將法,將最后三個字咬得極重。
白明光沉默了。
他再有十年不到就可以退休,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這個時候賭,是否是明智之舉?
但是,賀時年說得對。
在青林鎮干了一輩子,退休了卻沒有讓青林鎮的人民記住你。
這既是體制的悲哀,更是他白明光的失敗。
曾幾何時,他白明光也是意氣風發,斗志昂揚有志青年。
很多時候,他也在想,他怎么就變成了體制內的佛系存在?
當然,說得好聽叫佛系。
說得不好聽,叫占著茅坑不拉屎。
是懶政,是墮政。
一瞬間,數個點頭還有過往十多年的記憶在白明光腦海中一一浮現。
又如放電影般一一掠過。
白明光可悲地發現,過往沒有哪怕一件漂亮的事可以在腦海中多停留哪怕一秒鐘。
賀時年沒有再說話,等著白明光思考,也等著他做決定。
過了良久,白明光的煙再次抽完。
而就在這時,賀時年從他的眼中捕捉到了漸漸濃烈起來的目光。
“好,賀書記,我聽你的,哪怕這輩子不能進入城里了,我也要在青林鎮留下我白明光來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