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賀時年就被通知去了縣政府。
通知他的不是別人,正是政府辦副主任劉奎。
而找他的人,正是沙俊海。
縣政府的沙俊海找賀時年,而不是縣委的姚賢之找他。
這讓賀時年多少有些奇怪。
不過賀時年也沒有多想。
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刮了一夜沒刮的胡子來到了縣政府。
在走道見到了劉奎。
和上次一樣,劉奎微笑和他打招呼。
上次的笑容是無奈,這次的笑容是戲謔和嘲諷。
進入辦公室后,沙俊海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一張臉陰沉得嚇人。
而讓賀時年沒有想到的是,姚賢之同樣也在這里。
姚賢之顯然昨晚也沒有睡好,眼圈通紅,頂著一個清晰可見的熊貓眼。
“沙縣長,姚書記!”
賀時年擠出一絲笑容向兩人問好。
“坐吧!”
沙俊海平淡地說了一句,不喜不悲,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賀時年應聲坐下,兩人都沒有第一時間開口。
沙俊海深深看了賀時年一眼,起身離開他的椅子走了過來。
“昨晚的事影響很大,性質極為惡劣,不管是州調查組,還是省巡視組都特別關注和重視。”
“縣委和縣政府以我和賢之書記為代表分別被調查組和巡視組約談,這讓我們很被動,你知道嗎?”
賀時年淡淡道:“我知道,首先給兩位領導道歉,同時,針對此次事件,我一個人承擔所有責任。”
兩人都是微微一怔。
沙俊海卻突然喝道:“承擔責任?這件事涉及命案,涉及派出所甚至公安系統的執法程序,是你說承擔責任就可以一筆帶過的嗎?”
“沒有搜查令就提前搜查,將人扣留后,又沒有保護起來,致使發生死亡事件,家屬情緒很大。不光縣委被動,省巡視組和州調查組的臉上也不好看。”
“這是一件極其惡劣的執法程序問題,你是要承擔責任,但這件事是你承擔責任之后就能揭過的嗎?”
賀時年沒有想到沙俊海會發那么大的火氣,并且這火氣還是發在自己身上。
“時年同志呀,礦難事件你有功勞,功不可沒,這一點必須承認。縣委才剛剛層層上報州委,省委和中央,給你申請全國優秀黨員等諸多榮譽。”
“這個時候卻發生了這樣的事,你讓州委和省委怎么看待我們寧海縣委縣政府?怎么看到我們主持縣委和政府工作的兩人?”
賀時年聞言不卑不亢道:“這些榮譽我不在乎,可以不考慮,但高令軍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預謀和善后的結果,我覺得查清事實,還原真相,才是給縣委最好的交代。”
沙俊海哼了一聲。
“查清事實?交代?賀時年,我告訴你,哪怕查也是公安局的事,你沒有這個機會了,下午召開臨時常委會,專門討論你是否還能繼續擔任青林鎮黨委書記的問題。”
對于這個結果,賀時年一點不意外,也早已做好了思想準備。
“我沒有意見,我還是剛才那句話,這件事因我而起,全部責任我一個人承擔,其他同志不要因此而受影響,請縣委不要怪罪他們。”
不管是沙俊海還是姚賢之都沒有想到賀時年如此坦然。
兩人對視一眼。
沙俊海嘆了一口氣,語氣也緩和了下去。
“時年同志,你能認識到自身問題,并主動承擔責任,說明你還是個好同志。”
“只是希望你吃一塹長一智,寧海經歷了自然災難和體制的地震,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也希望你從人民群眾的角度考慮一下,只有和平的環境才能給他們帶來更好的生活。”
對于最后一句話,賀時年是不敢茍同的。
同時,對于沙俊海今天的態度,他也嗤之以鼻。
不鏟除這些毒瘤,揪出體制的害群之馬,不將青林鎮的惡勢力徹底拿下。
人民群眾的美好生活不可能得到保障。
“沙縣長,姚書記,我知道了,我服從組織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