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來得突兀,語帶譏誚,卻字字清晰。杜鳶聞聲轉頭望去。
只見不遠處,一位錦衣華服的年輕公子正施施然朝他走來。
那公子約莫二十出頭,面如冠玉,眉目飛揚,唇角噙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手中一柄描金折扇隨意把玩著,端的是風流倜儻,貴氣逼人。
緩步走近的同時,他還說著:
“在那老和尚眼里啊,‘明心見性’四字之解,不過是經卷上枯坐出的妄念——定要是什么‘照見本性、覺悟真如’的玄虛大話才夠格。可你若問他何為本性?何為真如?”
華服公子手中折扇一開一合,大笑道:
“呵,他自個兒怕也如墜云霧,空空如也。”
繼續向前的華服公子步履從容,目光卻始終落在杜鳶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一絲奇異的興趣。
站定之后,他又笑道:
“而你不同,你這佛法修為端的是高深。竟借那念珠入手時的溫涼之變,于無聲處作驚雷。將‘諸行無常’的至高法相,演繹得如此不著痕跡,卻又直指核心!”
他微微傾身,折扇虛點杜鳶方才握過念珠的手,語氣帶著一絲惋惜:
“只可惜閣下高得過了頭!那老和尚一個只會在皮相上打轉、心性淺薄如紙的俗物,又怎能聽得出,你這輕描淡寫間,道破的正是佛法第一義諦——‘無常’?”
他搖了搖頭,仿佛在替杜鳶不值。
“連這‘無常’都聽不出,又如何領會你更深一層的提點?你分明在告訴他:明心見性,首在知曉萬物皆在剎那生滅、流轉不息!豈可拘泥于幾句死板的經文注解?”
華服公子神色一肅,竟是后退半步,雙手鄭重一拱:
“既巧妙應答了詰問,又不著痕跡地點化愚頑.閣下這佛法造詣,當真是已臻化境,登堂入室了!”
這番吹捧行云流水,仿佛杜鳶真是什么不世出的禪門大德。剛剛也真的是暗藏玄機的巧妙機辯。
隨即,他又側目瞥了一眼老和尚消失的方向,輕嗤一聲,搖頭笑道:
“奈何明珠暗投,遇上了這等冥頑不靈、粗蠢不堪的朽木,連真正的佛法擺在眼前都懵然不知,豈不可笑?”
那神態,仿佛老和尚的離去是莫大的損失,而非杜鳶的解脫。
杜鳶默默聽完這一番高論,心中唯余一片嘆為觀止的荒誕。
死的說成活的,怕也不過如此了。
好笑一聲后,杜鳶拱手道:
“公子應當是多想了,我的確只是粗讀一二佛法,答不了高深禪機。”
華服公子上前攬過杜鳶肩膀說道:
“哎,兄臺此言差矣,粗讀佛法的分明是那老禿驢,哪里能是你這般深藏佛性佛心的的禪學宗主?”
“來來來,我剛剛見了一家上好酒樓,今天能夠遇到你這般深悟佛法之人。實在相見恨晚,不如我們去那里小聚一二。”
“就是我日前和人斗酒三天三夜,手里銀子撒了不少,故而就麻煩兄臺你到時候先行墊付。放心,我可是瑯琊王氏的貴子,日后定有厚報!”
說到此處,杜鳶和他都聽見了一陣肚子咕嚕嚕的震天吼。
見狀,華服公子曬笑兩聲說道:
“久未食酒米,見笑了,見笑了,所以兄臺你看酒樓那事兒?”
好嘛,一通下來,原來是為了這個。
看著搓著手的華服公子,第一次見到這般妙人的杜鳶失笑點頭:
“我手里也算有點銀錢,山珍海味肯定是拿不出來,但宴請一二還是沒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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