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夜風如霜。
父親冰冷的目光讓李平福雀躍激動的心情一涼,“殺人”二字讓他的記憶不由回到一年前逃荒路上的老漢尸體,那“補刀”時刀子扎入血肉的黏膩血腥,視界一片猩紅的底色。
那是午夜夢回的夢魘。
“不,不!”李平福冷不丁一激靈,“我只想是給王婆子一個教訓……”
李榮舟像是審問犯人般咄咄逼人,“你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嗎?”
這話反倒激起了李平福的逆反心理,心底的怨氣憤怒委屈在這一刻戰勝了父親的權威,情緒如火山噴發般宣泄。
“我沒有錯!”他小聲嚷道:“都是桃花村的人,憑什么王婆子就能欺負我們家,你慫不肯得罪別人,那就我來給弟弟出頭!”
看著理直氣壯的大兒子,李榮舟心里嘆氣。
連二兒子都能看出自家的處境,但身為大哥的李平福卻看不透。
他不想兒子空有武力,卻是個草包。
“你知道王婆子為人蠻橫,卻不想想她這樣做的底氣,家里五個成年兒子,還與村長三代沾親。”
村里村外,誰家男人多,誰就話語權重,耀武揚威。
哪怕李榮舟身為“筋境”武者,也不愿輕易招惹。
他語氣深沉,“那糞坑多深你知道嗎?要是王婆子溺死其中,你當他家不會查明原因找我們算賬?逃荒時非常手段,但在這里,殺人是要償命的!”
“我沒想人死。”李平福態度軟化,卻還是嘴硬:“真要償命,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好得很!寧愿爹娘痛心疾首也要敢作敢當!”
李榮舟氣樂了,“可你‘一人做事一人當’,別人就是要禍及親族斬草除根呢!
你娘才過了一年安生日子,你三弟還是一歲的幼兒,你死了一了百了,你讓他們往哪里逃?”
李平福心中震驚。
他從未聽過這樣的論調,吶吶道:“爹,那世上還有王法嗎?”
“王法?誰會為死人講王法?”
李榮舟語重心長道:“何況手里有權有武力,王法也就不重要。世家大族,皇室子弟,修仙高人,天生就凌駕于王法之上,有時王法反而是他們合理剝削凡人的手段。
王婆子不算什么人物,但她兒子眾多,你真要想給她教訓,就要打蛇七寸,傷人軟肋,并且考慮清楚后果是否能承擔。”
末了,他冷哼一聲,“我李榮舟的兒子縱使不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也不能是個有辱門楣的殺人犯吧?”
這番苦口婆心,真要教不會,那索性也別練武了,免得給家里招禍。
好在李平福只是膽大并非人傻,聽著父親的教導,表情變得若有所思。
“爹,那我要是成為先天境武者,是不是就沒人敢欺負我們了?”
“成為先天武者哪那么容易?”見大兒子明白過來,李榮舟欣慰笑道。
“我一定努力修行練武!”李平福目光堅毅。
從前練武只是興趣使然,如今卻是成為一個更堅定、更清晰的目標。
父子又說了些掏心窩子的話,李平福忽然怪叫一聲,急急道:“糟了,王婆子還在糞坑呢,不會溺死了吧?”
“哈哈,我的傻兒!”
李榮舟拍著兒子的肩膀,壞笑道:“王婆子落坑就‘啪’的一聲,說明淺得很,淹不死人的。”
…………
“我生氣了!”
床沿,秦氏扭轉身體,不看丈夫,委屈的道:“王婆子刁難我也就罷了,我們家初來乍到,我也忍著氣賠笑,可這惡婆竟連平安這個小孩子都不放過。你不為我們娘倆出頭也就算了,現在平福替我們解氣,你竟然還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