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最終沒能說出那句求助的話。
他想象過對方的嘲諷、憐憫、或是虛偽的客套,卻唯獨沒料到這種平靜與疏離,一種仿佛在說“我早已看透你,卻懶得點破”的平靜。
這比任何奚落都讓他難堪。
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李家大宅,那曾經被他視作“泥腿子窩”的地方,如今卻成了遙不可及的回岸。
村民們若有若無的議論聲像針一樣扎著后背,李方一瞬間蒼老了十歲,那身光鮮的絲綢袍子,此刻穿在身上,卻顯得無比滑稽。
回到被封的宅院門口。
“老爺?您沒有拿到銀子?”意識到李方家真的敗了,小妾刻薄埋怨的道:“難怪有那樣不中用的女兒,原來根子在這兒……”
“夠了!”李遠匆匆趕來,聽到這話,立馬呵斥道。
這些年他在李平福的鏢局里歷練,見慣了人情冷暖與江湖險惡,早已不是少年了。
李家的興盛,李平福的言傳身教,讓他深刻地明白了一個道理:怨天尤人是最無用的舉動,唯有靠自己,才能真正站起來。
“娘,別哭了。”
李遠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沉穩,他走到母親黃氏面前,輕輕扶起她,“這地方,我們不住了。”
他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父親,眼神復雜,雖沒有怨恨,但有一種淡淡的疏離與失望。
拿出這數年走南闖北,一趟趟鏢跑下來,從牙縫里省下的所有積蓄,在鎮上另外購置了一處清凈的兩進小宅院。
沒有理會父親和小妾的錯愕目光,平靜地收拾好行囊,攙扶著心力交瘁的黃氏。
“遠兒,你爹他……”黃氏一步三回頭,終究是放心不下。
“娘,爹有手有腳,餓不死的。”
李遠語氣平靜,“他要自己想明白,而不是指望天上的仙人女兒,或是地上的狐朋狗友。
日子再差,也不可能比當初在地里刨食、被差役欺辱更苦了。”
…………
數日后。
李平安匆匆歸家,李家的核心成員聚集在了密室之中。
“爹,大哥!”李平安為吏兩三年,愈發涵養氣度,此刻卻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云水縣要增設‘縣尉佐武’一職了!”
“縣尉佐武!?”李家父子四人面面相覷,沒明白這是做什么的,只知道是個“官”。
李平安見此,合著全家就他在興奮,開始解釋起來。
大虞王朝境內,尤其是偏遠州縣,近來屢有邪教妖人作祟,蠱惑鄉民,擾亂安寧,甚至發生了數起惡性事件。
為加強地方武備,彈壓不法,松嶺州府下令,準許各個縣增設武職。
品軼雖不高,卻手握實權,協助縣里掌管一縣兵備、巡捕、治安之事。
若能晉級先天武者,原來的縣尉卸任,這縣尉佐武近水樓臺先得月,還能更進一步,直接上任縣尉,成為真正的武官。
李平安低聲道:“自從云水縣的三大家族被梁仙官制裁,再也不能靠著關系擔任要位了,現在全憑本事。”就說趙家子弟,曾有神煞境擔任縣尉的“光榮歷史”。
而這職位的選拔方式也頗為新穎——不論文蔭,不問出身,只看實力。官府將設下擂臺,公開招募,唯有后天境界的武者方有資格參與,勝者即可上任。
李榮舟眼中精光一閃。
他那敏銳的直覺,瞬間就捕捉到了這四個字背后所蘊含的機遇。
“平安走的是仙吏文官的路,與慕家聯姻,根基已穩。若平福能拿下這武官之位,我李家便能在云水縣文武兩道同時開花,彼此扶持,互為犄角!到那時,才算是真正有了安身立命的根基!”
一旁的李平福聞言,眼中也燃起了熊熊的戰意。他為人沉穩,卻不代表沒有血性。身為武者,誰不渴望建功立業,光耀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