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他這金丹期老魔的全力一擊,山河衛臉上竟無半分懼色。他們齊喝一聲,戰陣運轉,腳下的大地仿佛活了過來,無窮無盡的地脈之力被牽引而來,融入他們手中的制式長刀。
他們沒有選擇硬撼,而是刀光連斬,化作了一張由山川之力構成的巨網,層層迭迭。
云青老祖只覺得自己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每一分煞氣,都被那厚重的大地之力層層削弱。
他平生引以為傲的魔功,在這片土地上竟處處受制!
最終,力竭的云青老祖,被那張山河之網死死困住,一身法力被暫時封印,動彈不得。
他不是敗給了某個強大的修士,而是敗給了這整片與他格格不入的天地。
云青老祖沒有被押入陰森的地牢,而是被帶到了自然學宮一處名為“靜心苑”的地方。
這里沒有刑具,沒有禁制,只有鳥語花香,和風煦日。封印他法力的,也非冰冷的鎖鏈,而是一道由李自然親手設下的“回春印”,這道印記非但不會讓他感到痛苦,反而會持續不斷地用最精純的生命能量,沖刷他體內積郁多年的云青煞氣。
這種感覺,對于習慣了煞氣為伴的云青老祖而言,比千刀萬剮還要難受。
他被要求每日和學宮的學子們一同聽講。
臺上講課的,正是李自然。
他講的并非是某種具體的功法,而是草木如何生根,雨露如何潤物,他會親手演化一粒種子從破土到開花結果的全過程,讓所有人去感受那其中蘊含的,最質樸、最堅韌的“道”。
云青老祖一開始對此嗤之以鼻,只覺是婦人之仁,兒科的把戲。
他被分配的任務,是照料一株瀕死的古茶樹。他本想暗中將其毀掉,可每當他心生歹念,那道“回春印”便會光芒大放,讓他體內煞氣與生機劇烈沖突,痛苦萬分。
無奈之下,他只能學著那些學子的模樣,笨拙地為古樹澆灌靈泉,梳理枝葉。
一日,他在澆水時,看到一個年僅七八歲的女童,正趴在古茶樹下,聚精會神地看著一群螞蟻搬家。
云青老祖不屑地冷哼一聲,便要一腳踩死這些螻蟻。
那女童卻抬起頭,認真地道:“老爺爺,你不能踩死它們。老師,它們也是這片土地的一部分,它們在幫助茶樹松土呢。你看,茶樹的根須,都變得更有活力了。”
云青老祖的腳,僵在了半空。
他看著女童純粹好奇的眼睛,心中那股滔天的殺意,竟莫名其妙地凝滯了一瞬。
“松土?”他活了數百年,第一次聽到這種法。在他看來,螞蟻就是螞蟻,是隨時可以碾死的螻蟻,它們的存在與否,對天地而言,無足輕重。
女童見他不動,以為他沒聽懂,便奶聲奶氣地繼續解釋道:“是呀,李靈溪老師告訴我們的。她,每一棵大樹的腳下,都有一個我們看不見的世界。有蚯蚓在翻動泥土,讓根須可以呼吸;有螞蟻在搬運種子,讓花草可以遠行;還有我們看不見的菌絲,它們和大樹的根是好朋友,互相交換養分呢。”
女童伸出手,心翼翼地捧起一只偏離了隊伍的螞蟻,將它輕輕放回隊列中。
“老師,這便是‘共生’。誰也不是孤零零地活著。”
“共生……”
云青老祖喃喃自語。
他一生所求,是吞噬,是掠奪,是將他人的一切化為己有,從而讓自己變得更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