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血在虛空中潑灑,神國在哀嚎中崩解。
謊言與幻象主宰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
他經營了億萬年的神系,他那些忠心耿耿的屬神,此刻正化作最廉價的燃料,為他爭取著每一剎那的生機。
悲傷?
不,他只感到一絲不耐。
這些廢物的死亡,并沒有他預想中那么高效。
那頭被賦予了“真實”的太古金龍,只是隨意地一次吐息,就將三位下位神連同他們的神國化作了虛無。
那位光明熾天使的裁決圣劍每一次揮下,都必然有一片神域被圣光徹底凈化。
消耗太慢了。
但機會,終究是被創造出來了。
在他最后一位中位神屬下,燃燒了自身神格,用一道“扭曲”的神術暫時困住了那個混沌古神的觸須時,一個轉瞬即逝的空隙出現了。
就是現在!
謊言主宰將自己殘存的所有神性本源,匯聚于一點,準備撕開一道通往未知時空的裂隙,徹底逃離這片絕望之地。
然而,他的神力剛剛觸及虛空,就泥牛入海般消散無蹤。
整個戰場,這片由神只隕落構成的混亂區域,不知何時,被一層無形的,無法被感知的薄紗籠罩。
空間沒有被封鎖。
時間沒有被凝固。
但“逃離”這個概念本身,似乎被從這片區域的法則中抹去了。
這是一種比秦川那霸道的狙殺更加詭異,更加令人心頭發寒的力量。
謊言主宰的神魂猛然一縮。
他太熟悉這股氣息了。
這是“謊言”的權柄,是“欺詐”的低語。
但這股力量,比他自己的權柄更加純粹,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本源。
仿佛他自己,只是一個拙劣的模仿者。
一道神力化身,悄無聲息地自虛無中浮現,站在了那頭太古金龍的頭頂。
他穿著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色禮服,面容英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正饒有興致地欣賞著下方的神只屠殺慘劇,仿佛在觀賞一出精彩的歌劇。
“狄斯馬汀!”
謊言主宰的意志,化作一聲無法置信的尖叫。
這個深淵的魔神,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他不是應該在遙遠的晨曦教國,盯防那位晨曦之主嗎?
“晚上好。”
狄斯馬汀優雅地撫胸行禮,他的聲音直接在謊言主宰的意志中響起,帶著一種老友敘舊般的親切。
“您這場告別演出,真是波瀾壯闊,令人嘆為觀止。
尤其是這幾位‘真實’的演員,塑造得真是栩栩如生。”
他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腳下金龍那堅實的龍角。
那頭威嚴的太古金龍,竟然順從地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任由他撫摸。
這一幕,讓謊言主宰的神魂徹底凍結。
而在虛空的另一端。
那顆將自身壓縮到極致,連光都無法逃逸的重力之核,內部的山脈之神,終于想通了一切。
他的神魂不再顫抖,而是陷入了一種大恐怖之后的麻木。
這不是兩場狩獵。
從頭到尾,這只是一場狩獵。
秦川,那個男人,他的目標從來就不只是殺死他們。
擊潰風暴之神與森林女神,是為了震懾,是為了打碎他們的聯盟,讓他們各自奔逃。
用“暴君”的概念,引爆瘟疫之主的內亂,是為了清理一個戰場,將所有視線都集中到謊言主宰的身上。
然后,用“焚盡”的概念,將謊言化為真實,逼迫謊言主宰燃燒神性,耗盡本源,將他所執掌的“謊言”權柄削弱到極致……
這一切,都是鋪墊。
都是為了給最后登場的這位深淵魔神,準備一場前所未有的饕餮盛宴!
秦川,他要的不是一具上位神的尸體。
他要的是一個空出來的神位,以及一份完整無缺的,可以被直接奪取的上位神權柄!
他要親手,冊封一位新的上位神!
想通了這一點,山脈之神甚至連恐懼的情緒都無法再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