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大陸板塊的地下深處,并非冰冷的巖層。
這里是一片巨大的空洞,仿佛地心被人為地挖空了一塊。
沒有光源,但四周的巖壁卻散發著一種慘淡的微光。
空氣中,漂浮著灰黑色的塵埃,仔細看去,那些塵埃分明是一張張細碎的人臉,在無聲地尖叫、哭泣。
這里,就是骨魘編織者·西爾維婭的神國,恐懼夢域。
徐長卿與水神,正站在這個世界的中心。
在他們周圍,一圈直徑百米的金色光罩,將所有灰黑色的塵埃隔絕在外。
光罩上,圣潔的符文緩緩流轉,每一次閃爍,都會凈化掉一片試圖靠近的尖叫人臉。
這是徐長卿的【圣光恩典】,一個絕對防御的領域。
“我說,老徐,你這龜殼挺硬啊。”
水神盤腿坐在光罩里,用手戳了戳金色的壁障,壁障像水面一樣蕩開一圈漣漪。
他的語氣輕松,但周身環繞的水流,卻不再是千變萬化的形態,而是凝聚成了數十面光滑如鏡的水盾,警惕地懸浮在半空。
每一面水盾上,都倒映著光罩外的景象,但景象卻在不斷地扭曲、變化。
時而是尸山血海,時而是扭曲的怪物,時而是他們內心深處最不愿回想的畫面。
“她的力量在滲透我的幻象。”水神收起了玩笑的表情,“這個女人的精神力,無孔不入。”
“她想找到我們的恐懼,然后將其放大。”徐長卿的聲音沉穩。
他維持著圣光領域的穩定,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片夢域,無時無刻不在對他們的意志進行著侵蝕。
圣光可以凈化負面能量,卻無法根除從他們自己內心滋生的恐懼。
“一個喜歡偷窺別人隱私的家伙,真是惡趣味。”水神撇了撇嘴。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整個恐懼夢域,那慘淡的微光,毫無征兆地暗了下去。
絕對的黑暗,籠罩了一切。
連徐長卿的圣光領域,都在這片黑暗中,被壓制得光芒黯淡了三分。
“來了。”徐長卿低喝。
水神猛地站起身,數十面水盾瞬間合攏,將兩人包裹在內。
一個輕柔的女聲,在他們的腦海中直接響起。
“圣光……真是令人懷念又討厭的味道。”
“讓我看看,你這身光明的背后,藏著怎樣的陰影。”
黑暗中,徐長卿眼前的景象,驟然變化。
他不再身處地底,而是回到了魔都。
無數高樓正在倒塌,平民在哀嚎中被撕成碎片。
他看見了自己,拼盡全力釋放著圣光,卻只能救下身邊寥寥數人。
更多的人,在他的光芒無法照耀到的地方,絕望地死去。
那些死去的人,一個個轉過頭,用空洞的眼神看著他。
“為什么?”
“你的光,為什么這么微弱?”
“你救不了我們……你誰也救不了……”
質問的聲音,如同潮水,從四面八方涌來,要將他的意志徹底淹沒。
徐長卿的身體,出現了一瞬間的僵硬。
圣光領域的光芒,也隨之劇烈地波動起來。
“老徐!醒醒!”
水神的聲音,如同當頭棒喝,將他從那片絕望的記憶中拉了回來。
徐長卿猛地回神,眼前的幻象如玻璃般破碎。
他依舊在光罩之內,但光罩的邊緣,已經被灰黑色的塵埃侵蝕出了幾個缺口。
“好險。”徐長卿心有余悸,“水神,幸好你在旁邊,不然我怕是要交代在這里。”
“還沒到放松的時候。”水神的面色變得凝重,“我也要頂不住了……”
話音未落,水神周圍的世界也變了。
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無邊無際的鏡子迷宮里。
每一面鏡子里,都有一個他。
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在憤怒,有的在哀求。
成千上萬個“水神”,都在用不同的表情看著他。
“哪一個才是真的你?”
“你的【千面幻潮】,可以變化萬物。可你連自己最真實的一面,都找不到了吧?”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無數個水神同時開口,聲音重疊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直擊靈魂的噪音。
水神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了一絲金色的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