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個婦人發出一個尖銳不似人聲的聲音,吳峰見她指著自己,心中一驚,渾身都開始緊繃起來。
“一定是你!”那婦人怨毒地盯著吳峰,“你一回來,平兒就死了,一定是你,一定是你!你給我平兒償命,償命啊!!!”
“跟我們順兒沒關系的,”吳峰身前擋了兩個人,正是他的父母,“他跟安平無冤無仇,怎么會害他呢?”
深陷悲痛跟仇恨的婦人哪里聽得進話,張牙舞爪就要上來扣抓,另一個婦人通紅著眼睛,也是死死盯著吳峰,只是并沒有什么動作。
她們并不知道真相,此時對于她們來說,真相并不重要,一個死而復蘇的人剛回到村子,沒過多久她們的兒子就死了,這已經足夠她們生出將吳峰生吞活剝的心了。
若是她們知道,三人的確是死在吳峰手上,恐怕也要大吃一驚吧。
鬧劇終究還是沒有發生,安平的娘沒走幾步,就被人一巴掌扇倒在地。
啪,這一聲極響亮,只是沒有人出面為她說話,蓋因這一巴掌,是他們的村長,這婦人的丈夫打出來的。
安大力鐵青著臉,顫抖的右手已經微微紅腫,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不顯:“平兒他們出事的地方我已經看過了,是山上的大石滾落下來,意外砸死了他們,與人無干。安慶,這幾天組織人手,把山頭容易滑落的大石都給清理一遍,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了。”
“是。”被稱為安慶的青年小聲應了一聲。
“他爹!”直到此時,癱在地上的婦人才回過神來,泣血般質問著。
“夠了!不關元順的事。”安大力下了定論,頭也不回地走了。
憤怒、委屈、失子的悲痛充斥著婦人的心頭,她眼睛一翻便暈厥過去,又是引得一陣騷亂。
吳峰見狀,心中也是不忍。
一夜過去,他的怒火早已經散去,此時問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只不過看見二老緊張地擋在自己身前,也就釋然了。
若是先前不小心一些,此時躺在竹架上的人可能就是他了,以二老的體質,再經歷一次喪子之痛,恐怕也會隨之而去吧。
欲殺人者,人恒殺之。吳峰心中暗暗道,也是告誡自己。
其實吳峰本來已經做好了被人揭發的準備,昨天在那山壁旁,他不止一次地察覺到被人注視,第一次或許是安平三人,第二次卻是在安平三人死后。
說不定便有人躲在隱蔽處,目睹了這一切。
不過直到此時都沒有任何意外,吳峰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安翠兒倒是一個很大的破綻,雖然已經告誡過她不要慌張,不過前幾天剛看到自己的時候,她就表現得很明顯不安,吳峰想到。
只是下一刻,他就在人群中瞥見了安翠兒。她低著頭,亦步亦趨的跟在人群后,看不出來多少驚慌。
“看來是我多慮了,她的演技比前天好多了。”
井口溪以潭水呈井狀而得名,潭水延伸出一條溪流,蜿蜒著通到村子附近。只不過因為村子旁另有水源,而且這條水流細緩,夏天還經常斷流,對于村子來說并不重要。
村子里正因為突如其來的死亡而忙碌,吳峰獨自一人來到這里,站在淺潭旁,感受著舒服的涼意。
有人靠近了,只不過吳峰并未回頭。
“元順哥哥,有想起什么來嗎?”
吳峰搖了搖頭,并沒有回答安翠兒的話。
他對村子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不論是家、親人、朋友,都沒有在他心里激起半點漣漪,若不是背后的疤痕跟曾經聽到的聲音,他都要懷疑,這個村子是不是別人跟他開的玩笑了。
“元順哥哥,這一次我來,是跟你告別的。”
“嗯?”
吳峰轉身,看向柔柔弱弱的安翠兒。
她自顧自說了下去:“經過這一次的事情,我總是覺得心里很不踏實,過幾天我就去鎮上,找機會離開,遠遠地離開。”
“你父母呢?”
“我娘很早就去世了,我爹...不提也罷。”
“你,做好準備了嗎?”
安翠兒苦笑:“要是做好準備,我也不會等到現在了,不過多少是有準備的,而且我能吃苦,總是能活下去的。”